三六(1 / 2)
吃早饭的时候谢承又想起来问,最近怎么在巴陵,上回不是说年后要出海,一来一回颇费时日,还说要好久不能见面,磨着他多弄了两回。
说是早饭,也近午间了,两人折腾半夜,连鞋子都掉了一只在水里,程肃裹着他回客栈,不愿让别人瞧见,翻窗进的院子。
程肃便说原本是要出海,但那边的朋友正巧送了信,邀他往少林叙旧,他又问谢承愿不愿同行,就当散散心也好。谢承这会还在犯懒,想了想还是回绝,但他要往洛阳,可以同行一程。
起先他只是不愿意困在万花谷里,总觉得天下之大,不亲自见识一番岂不可惜,但赶路实在是件耗力气的事。哪怕他的行程在江湖人看来已然是游山玩水,但马车再舒适也比不得床榻,客栈也比不过他那座雕梁画栋的庭院。
但海外的风光,依旧对他有几分吸引力。
侠客岛对中原人而言是海外仙山,仿佛拥有无数奇珍异宝与绝世秘籍,更是出了方乾这样闻名天下的奇男子,众人心驰神往,却不得其门而入。
但两年前方乾却广发侠客令,蓬莱弟子更是亲赴中原接引武林人士,参与侠客岛的东海霸王擂之战。
他想起这件事,又反应过来,程肃当年也去了的。
“你那位朋友,也是东海人士么?”
“正是霸王擂时认得的,鬼山会入侵中原之前,曾潜伏于蓬莱,欲在霸王擂时对中原武林下手,幸有岛主坐镇,诸人联手抗敌,才没叫谢采那叛徒得手。”
“原来是他……”
他对这个人不陌生,当然更称不上熟悉,但顾清很不幸地当面撞上一回,同行的还有那位怪物似的拥月仙人。他随口问既然谢采叛乱,那月泉淮呢,见过没有,是不是真的如传言一般可怖。
程肃脸色暗了暗,他当然是见过的,而且亲眼看着他屠戮众人,连康家家主都折在他手下。见到方乾那样的高手对决,会让人生出无限豪情战意,还有景仰与渴望。但见到月泉淮,就只剩了恐惧,甚至会冒出些落荒而逃的冲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岛上与小别,就是我那朋友,还碰见过他一回,看着挺年轻,又像生了病。”他露出点嫌恶的神色,喝了口酒长舒一口气,“小别还提醒他,山中有猛兽,注意安全。”
“可笑的是那人才是最危险的豺狼猛兽,小别的善心,竟给了那杀他祖父的怪物。”
谢承心想,仙岛里长大的少爷,经历了这一遭,以后就该知道,善心是这世道上最奢侈的东西。
只有恶人才能活下去,且过得好。
他随口宽慰两句,不愿再谈这些事,他亲眼见过一场最大的动乱,并且深受其害,对于这些毁家灭族或是背叛的故事,都有一点厌烦。
他以前听人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退又能退到何处去,万花谷建立之初,正是许多避世之人心中的桃花源,但随着逐渐发展,又不得不重新入了江湖。
说来说去,还是人性本恶,哪一日不安分的人死绝了,才能有那么一点天下大同的可能。
程肃不知他这些心思,只当他心软,于是又说小别到少林寺去,说要出家,可不是胡闹,不如我们一同劝劝他,你们年岁相仿,能玩到一处去。
谢承抿着嘴唇笑,眼睛微微眯起来,回道:“我只会劝人破戒,这样他就当不成和尚了。”
程肃见他一脸笑意,明知他故意这样说,还是难免翻出点醋意,哼了一声捏住他的下颌,手指在他喉结上划了两下。
“又来招我,叫花子可没什么讲究,白天夜里都能办事。”
谢承挥开他的手,骂了声色坯,程肃反倒大笑,引得人都往这处看。
程肃对他好的时候,连鞋袜都亲自侍奉着穿,但也有一点,他不愿让别人多看谢承一眼。他知道谢承招人,明艳漂亮的一张脸,又一副柔软懵懂的天真模样,不管真的假的,一眼就让人失魂落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年他也着了道,总觉得谢承只是个娇贵的小少爷,是自己糟蹋了人,牛嚼了牡丹花,哪怕后来知道很多事,也总狠不下心来去问。
他跪在床边说任凭打杀的时候,谢承用脚踩在他肩上,很侮辱人的动作,要是旁人他早就打得他满地开花,但是他那时顺着那点力道,身子伏的更低,眼前只有他一晃一晃的另一条腿。
谢承脚掌踩着他,一下一下地用力,很轻,像调情。又问他,我们之间,难不成许过鸳盟,还是求过姻缘,什么承诺都没有,各取所需,何必这样在意。
程肃还有些没回过来弯,他不是没有过一夜春风,但大多都是一样的江湖人,或者风尘客,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与这样娇软的人扯上关系。
他不说话,谢承又叹气,用着委屈的腔调,说我以为我们算朋友的。
他就是把谢承当朋友,当弟弟,想把人宠着,却宠到了床上去。谢承还在踩他的肩,半真半假地抱怨,你是不是想走,再也不见我啦?
程肃确实生出过这个念头,他心里总有点愧疚,或者别的什么,总之让他有逃跑的想法,但谢承这样一说,他当然不能认,只好否认,没有,我只是觉得糟蹋了你。
谢承就笑,脚也缩了回去,他瞧见那截脚腕,手比脑子快,一把握住了它。谢承垂着眼睛看他,嘴角的笑容带着点得意,仿佛他的一切动作都在预料之中。他心里刚生出点警觉,谢承已经开口了,他说你抱抱我好不好?
他还能怎样呢,他成了个没有脑子的莽夫,成了小少爷忠心的仆人,心甘情愿地走过去,把他抱在怀里。
他把人抱回房间,哄着又睡了一会,他睡得少,抱着人不敢乱动,只能轻轻地去亲一下他的脸颊。他的手指勾缠在谢承散开的长发上,那些柔软的像缎子一样的发丝,流水一样漫过他的掌心。
他们很快又要分开,每当这个时候程肃都会生出一点遗憾,他们始终不会是一路人。他不是个精细的人,没办法无微不至地照顾他,而谢承也受不得奔波。他像是被养在屋里的花,捧到室外去都能让他衰败,又怎么去受风吹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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