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参差(29)(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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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洛银河一句话,皇上变为了受害者。

是啊,身为天子,岂能受挟于人。

这些事情的关键,你从何得知,哪位神明的示下?皇上问道。

洛银河摇头道:回皇上,是林大人告诉微臣的。林大人本来上了密折,但折子如今不知所踪。

他嘴上说不知所踪,可想也知道,折子被梁珏的人截下了,不然,林季为何会突然被针对。

这其中关窍,皇上只一听,言外之意,瞬间就明了了。

面对皇上,有些事情,不必言明,点到即可。

皇上坐在御书案后,半晌没说话,忽然抄起手边茶杯,猛地掷出去,杯子贴着洛银河脸边掠过,摔在他身后,白瓷片四散激飞,水溅了满地。

暴怒的动作毫无预兆,但洛银河如石雕泥塑一般,低着头一动不动,连眼皮都不抬起来看他一眼。

皇上还不解气,将御书案上能掀翻的东西,全都掀在地上。一边扔东西,一边怒喝道:岂有此理!朕像个傻子一样,被蒙蔽多年,竟还当他们为朕着想!

乒乓之声大作,秦更等人不敢进来,只得隔着门跪在门口,连呼:陛下息怒!

洛银河便只是跪在御书案前,低眉顺眼,默不作声的等皇上宣泄。

这日,洛银河出皇宫大门时,已过丑时,他坐在车里,心知林季这件事,他在皇上面前机巧算计,锋芒太露。

恃才放旷,一朝天上,一朝地府。但他要救林季,别无他法。

东家,回将军府,还是回咱自己府上啊?墨为在车外扒头问道。

一句话,洛银河回了神,微一沉吟,言道:从哪来回哪去吧。多事之春,免得节外生枝,也免得有人担心。

作者有话要说:

李有人兄弟你好,李有人兄弟你担心了吗?

第43章 人各有命,你尽力了。

将军府自门口起,几步便燃着一只灯笼,柔暖的光引着洛银河一路回到卧房。

推门便看到,李羡尘斜倚在卧榻上,袍子松散的披着,手边一卷书,似是看乏了,正闭目养神。

二人成婚之初,因为避忌梁珏的耳目,一直同屋而眠,洛银河只当是睡男生宿舍,还时不时和李羡尘谦让一番床榻。可后来,睡着睡着,就睡出一股朦胧的旖旎缱绻来,有时洛银河甚至在想,自从李羡尘表露心意以来,自己好似也没有预想之中的抵触

他会想,自己那不忍回首的童年经历,造就了如今的心性儿,也是预料之中。

一阵风过,宵烛流辉,洛银河突然意识到深夜里,有人能为自己留一盏灯的温存难能可贵。他刚想上前回报这份温存,帮李羡尘把被子扯过来盖好,那人便醒了。

你回来了。他声音有点闷,看来是真的睡着了。

难得见他有些迷糊的样子,洛银河笑着柔声道:很晚了,睡吧。

李羡尘却揉着眼睛翻身站起来,扯过他衣袖,皱眉道:怎么这么狼狈?说着,便开始上下左右的打量他有没有其他不妥。

洛银河这才注意到自己袍子上好大一片茶水渍,笑道:皇上在御书房发了一通脾气,把能砸的都砸了,袍子可怜,是被误伤的。

李羡尘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看他一副欲言又止,年少深沉的模样,洛银河忍不住去刮他眉心,笑道:年纪轻轻总皱眉毛做什么?

本以为他会下意识的躲开,可是并没有。他任凭洛银河纤长的手指抚在额上,舒展眉头,微微眯了眼睛。

这下,换洛银河不自在了,面儿上淡定的收回手,去看外面天色,道:快睡吧,等到天亮,估计又有人要搭台唱戏。

接着便把烛火熄掉了。

躺下片刻,洛银河突然道:我总觉得心慌,林大人的心性儿,还得你去稳一稳。明日劳烦你告诉他,这几日,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莫要当真,一定让他信我。

半晌,李羡尘都没应声,直到洛银河觉得他大概是睡着了他才低声应了一句:好。

这是有心事啊?

第二日一早,皇上的御书案上又多了章莱递上的折子,司礼监提督太监德培被卫道宁指证与梁琎关系极好,他曾目睹梁琎赠予德培织金纱帐。更多次在梁琎的私宴中遇到德培。

德培被请到撷兰苑,打都没挨,便将梁琎卖得干净他听从梁琎和施平安排,伺机将姜祭司推荐给皇上,配合周凭,以药石控制姜祭司,后又多次笼络御前太监,打探圣意。

御前的人一被查出问题,截停林季折子的人,也浮出就水面了,是一名负责御书房日常清洁的小太监。

龙颜震怒,下旨彻查。

坊间不知从何处流起传闻,太医卫道宁与礼部尚书林季私交尚可,一日席间,卫道宁酒后吐真言,咒骂梁琎父子猖狂,目中无人欺人太甚。

林季细问之下,卫道宁言说梁琎与自己串通,做谋害先皇的勾当,更欲构陷圣上,从而稳固梁珏的权位。卫道宁为留保命符,将本该销毁的御药房记档,偷偷藏匿于家中暗格里。

惊悉秘事的林季不知事态真假,才写了《显州野记》中一段与先皇飞升相关的杂记,此乃忠义之举,不该被下大狱。思虑良久,他仍心中愧疚,便决定上密信将此事告知圣上,谁知密信被拦入梁琎手中,梁琎惊觉事发,才以显州野记做了文章,

与此同时,街市上炸了锅。

梁珏将儿子梁琎五花大绑,二人并排跪于街市口刑台之上,梁珏口中高声诵着一篇《自罪书》,大意是养出了一个大逆不道的逆子,求皇上治罪父子二人,饶恕家中老小。

一时之间,舆谔之言两方倾倒。梁珏变成了大义灭亲,被儿子拖累的老父。林季是被梁琎冤枉的贤臣,含冤入狱。

洛银河晨起听到这个消息,盘算着林季大概是不用死了,梁珏老奸巨猾,以舆论对抗舆论,自断一臂所有的恶事都是儿子所为,自己只是一个被蒙蔽多年的老父亲。

照事态发展,梁珏终归是岿然不倒。显朝极重舆谔,深信政息存亡,社稷成败,须得问政于民论,还政于民心,做到足不出户而知天下,正如《尚书》中言天聪明,自我民聪明。天明威,自我民明威。达于上下,敬哉有土。梁珏深谙此理,才以舆论为自己辩白。

洛银河雷霆之势,将梁相埋在朝中的桩线,一举拔出数人。此次最大的收获,便是让皇上不再蒙蔽于先皇驾崩的密案。这件事情,再也不能裹挟圣心,梁珏没了这个杀手锏,势败之日终不会太远。

然而,噩耗在晌午传来林季于狱中自裁,死时手中握着一只染血的玉镯,身边一封血书。李羡尘一早便被皇上召进宫里,听见这个消息时,在御前。

他本打算出宫之后便去刑部见上林季一面。谁知

林季死前撕下囚服,在斑驳疵污的碎布上,留着触目惊心的血书,短短数语祸福无门,唯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这话本是李昌龄所言,可放在这里怎么看都觉得其中之意,一言难尽。

来不及三字,说来轻易,却字字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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