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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巧不巧,这个时候来,他心里忽然没由来地冒出一个不好的念头。

“我马上回去。”

他在路口拦了一辆出租车,司机是个很健谈的中年男人,车上放着劲嗨舞曲,他冲后视镜里瞄了一眼面色不善的顾云声,“小伙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呀。”

“……”

“哎呀,现在年轻人压力大,但不要紧的,回去吃顿饭好好睡一觉,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

没得到回应,司机大叔尴尬地笑了两声,跟着音乐哼了起来。

刚进家门,顾云声就看到傅守良和傅远坐在客厅里,指挥着人正在给刚搬进来的鱼缸安装恒温灯。他也不跟傅守良寒暄客套,站在玄关处,只冷冷盯着他的眼睛:“人在哪里?”

平日商场上八风不动的傅老板,从没在人前露过明显的情绪,傅守良平淡的扭头看过去,装作听不懂:“什么人?什么在哪里?”

顾云声的眼神依然是冷冷的,他跨步迈了进来,与傅守良面对面对峙,大有你今天不说咱们谁都别想好过的架势。

傅守良笑了笑,弯腰拿起一个紫色的瓷器香炉,“来,看看这个琉璃瓷香炉,小远从北边新收来的上等瓷器,还有那边刚运过来的热带鱼……”

线条、雕饰、炉型都是特别罕见的工艺,上面雕着千人千面的佛像,每一个连细微的表情都不曾重复,千方百计得来的珍奇,却没有引起顾云声丝毫的注意力,他仍是一副冷冰冰的态度看着傅守良:“你把他弄哪去了?”

这态度让傅守良不太舒服,他的不领情让这位平日里的上位者的权威遭到了挑战和无视。

从来都是老子教训儿子的道理,怎么到他这还反过来了,儿子也敢教训起老子了?

于是他将那瓷香炉放回桌面,板起了脸:“一进门就跟审犯人一样是什么规矩?我是你爸,又不是——”

话还没说完顾云声就直接动手了,他动作利落,几乎是在几秒的时间内,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身边站着的傅远就被他摁进了还没安好恒温灯的鱼缸里去了。

一旁站着的工人都被吓了一跳,手里的零件七零八落地砸在瓷砖地上,显得十分刺耳,又十分荒唐。

“我再问一遍,时停云在哪里。”

傅远都还没弄清楚怎么个事儿,脑袋就进了水里,旁边的游过的热带鱼被他猛地入侵吓得四处乱窜,鱼尾不停晃动打在他的脸上,嘴里是带着腥味的鱼水。

他死死扒住玻璃缸边缘,试图抗争起来,却被顾云声按住纹丝动不得。

傅守良眼底顿时闪过一丝慌乱,他这大儿子从小体弱多病,根本挣不过顾云声,他怒而拍桌,骂道:“混帐东西,你放开他,他是你哥知不知道?”

顾云声微微朝他侧了侧头,“我妈只有我一个儿子。”

“你!”

“在后院的小房间里,司机陪着呢,没出事。”

站在旁边的季秘书出声了,上一秒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随着他的声音弱化了不少。他说,都消消气。

耳畔风声隆隆,离开水面的傅远面色惨白,惶惶睁大眼睛,看着时停云就这样三步并两步急匆匆出了别墅。

他刚绕到后面的院子里,就看到一个男人匆匆跑出来,脸上满是惊慌的表情。

顾云声抓住他的胳膊,问怎么回事。

那男人额头上满是汗,“那孩子晕……晕过去了。”

顾云声再顾不得听他后面说什么,里面往里跑。

闻声跟过来的季秘书和傅守良见到这番场景,也抓住男人盘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那孩子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晕过去了,脸红的要命。”

“我就给他吃了点花生酥,什么也没干……”

……

顾云声进了屋子,看到瘫坐在椅子上,满脸潮红的时停云,他摸了摸他的后颈处,果然已经出了密密麻麻的红色小疹子。

顾云声深吸一口气,尽量平稳自己的情绪,把时停云抱起来平放在地上,从包里取出平时备着的肾上腺素针剂,撩起时停云身上的衣服,一针扎了上去。

还好为了有备无患平时在他身边备着药。

等了几分钟后他将人轻轻抱起,回到客厅里等120来。

刚刚跑出去报信的司机、季秘书以及傅守良跟了进来。

司机冲进来胆战心惊地就开始道歉。

顾云声扬手就朝来人的脸上呼去,男人被他一巴掌打得有脸发麻,哆哆嗦嗦地话都说不明白了。

“你知不知道花生过敏严重了会导致休克的。”

“他差点因为你们就死了。”

顾云声眼神语气平稳,客观描述。

客厅里死一样的寂静。

顾云声依然是面无表情,他拿起茶几上那只价值连城的琉璃瓷香炉,走到傅守良跟前。

他看都没看,手指轻轻一松,这只香炉就砸在了瓷砖上,碎了。

顾云声说,假的。

时停云是在满是消毒水味道的房间里醒来的,醒后他听坐在旁边削苹果的季秘书说,是顾云声把我送来的医院,他在这里守了整整四个小时直到他脱离危险,刚刚才出去吃饭。

“他为什么偏就对你那么好?”男人把削好的苹果递了过来,但又突然缩回去了一下,谨慎问道,“小朋友,苹果不过敏吧?”

时停云摇了摇头。

拿到手里的苹果刚啃了半个,顾云声就回来了,他手里拿着好几种药,有涂的,也有吃的。

季秘书见他回来了,识趣地退出了病房,临走时还在门口和他挥了挥手。

时停云傻兮兮地伸出手也跟他挥了挥。

顾云声看到他那个啥样子,心里不由吐槽,没心没肺的小东西。

他接了杯温水,从药盒里拿出两片氯雷他定,摆到时停云床边的桌子上,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

“你都不哄我了。”时停云见他都不跟自己说话,委屈地皱了皱鼻子

顾云声放手里刚拆下的药盒的包装纸,伸手在他鼻尖上一刮道:“没不哄你,有事情要做。”

“干嘛?”

“给你涂药。”

“不要。”

“要涂。”

“我不要,每次涂这个都难受的要死!”时停云火速翻身把自己裹紧被子里。

顾云声低沉的音调在身后响起:“给你一个机会,自己把衣服脱了过来。”

时停云裹在被子里的脸顿时红了。

不对劲。

他不对劲。

磨蹭了半天最后还是把衣服脱了,时停云光着脊背生无可恋地趴在病床上,思考到底是他不对劲还是顾云声不对劲。

然而顾云声根本没顾上理会他的小动作和小心思,拧开盖子,挑出半个指头的白色药膏,在时停云的背上出了红疹的地方打着圈涂抹。

药膏涂上去的时候有点凉,还有点痒,这药膏效果很好,就是涂完之后发热发痒一阵儿,弄的人浑身难受,所以时停云才不爱涂。

他偷偷扭头看着顾云声低头认真涂药的脸,看不到他的手指,但可以感受到指腹在皮肤上摩挲打转的触感,没有衣服的阻隔,这触感变得十分清晰。

手指触碰的地方越来越往下,时停云感觉顾云声此时的视线应该就落在自己赤裸的,没有遮挡的腰上。

想到这里,时停云怔了怔,脸又开始发烫了。他突然转回头,把脸埋在软枕里。

等全部涂好后,顾云声去卫生间洗手,时停云痛苦地趴在枕头上晾药膏。药膏开始起作用后,涂过的地方开始发烫发痒,然后那股感觉就往四肢里窜,像是数千只蚂蚁碾过般,又痒又烫,时停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烧起来了。

好一会儿,顾云声才出来,他按下门旁的开关将房间里的灯关掉。漆黑一片,时停云看着他的身影慢慢走近,躺在了自己旁边。

夏日的夜晚,天空是洗净了的深蓝一样的明朗。时停云伏在他肩上,把头埋进他的脖子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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