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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亨惊诧,不知李隆基是如何知晓这等秘辛的。

“可‘尚父’他并未……”李豫越说声音越轻,底气全无。

李亨听出了李隆基的话外之音,他是在反复点明,当初是李亨自己将李辅国提拔成内监总管,之后,便让此人钻得空隙,一路扶摇直上,直至如今,将年轻的监国准皇帝压制得服服帖帖……

“照阿爷如此说来,大唐的祸患都在长安之内?”李亨冷笑一声,有些不甘示弱地看着李隆基,讥讽地说道。

李隆基神情变得有些不自然,似乎是知道李亨准备说些什么,便闭上双目不再言语,只当眼不见心不烦。但是他并没有办法将自己的耳朵堵上。

“父皇的意思是长安之外还有威胁?”李豫不解道。

“当今天下,哪一个藩镇还肯听令于长安?”李亨反问道。他怒视李豫,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关于这点,还请父皇放心!以骑兵声震天下的魏博前不久来书,说节度使田承嗣承诺三日后便会亲自来长安,与我商议平定天下的大计。”在李豫想来,现今天下最为强大的藩镇节度使主动来长安拜会自己,便是天下忠心的最好证明。

听完李豫的话,李隆基垂下脑袋,将嘴埋进龙袍袍袖中,再抬头时,袍袖上已沾染了斑斑点点的血污。

李亨气得大笑起来:“我李家的好儿郎!”

李豫当即跪下,躬身趴伏在地,不住地颤抖。他实在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三番五次地惹恼了自己的父皇和皇祖爷。

“长安之外的第四道屏障,就是当年叛臣安禄山起兵之地,河朔三镇的魏博。河朔三地富产健马,今之魏博骑兵绝不弱于当年的叛军,魏博节度使田承嗣的野心更在安禄山之上。”李隆基有气无力地说道。

跪伏在地的李豫不敢起身,颤抖得更加厉害了,不住地讨饶道:“儿臣知错,儿臣知错,儿臣这就派人将田承嗣的上书退回去。”

李隆基似是下了什么决定,颤颤巍巍地抬起右手,缓缓伸进胸兜,掏出一卷皱皱巴巴的泛黄的宣帛。

他不舍地看着手中的宣帛,犹豫之后闭上眼睛不再去看,缓声说道:“拿着吧。这道密旨或可将陌刀队召回来。等解决了长安的祸患,再以陌刀队威震天下,那些个藩镇的异心就该收起来了。”

“这世上还存在专克无敌骑兵的陌刀队?安禄山起兵之时,为了不留祸患,将天下的陌刀队都清缴得干干净净……”李豫不可置信地说道,声音有些颤抖。

“知道得不少。这陌刀队是八年前,你皇祖爷秘密埋下的。”李亨听见李豫话中的颤抖之意,露出思索之色,随即突然平静了下来。这个恨铁不成钢的父亲还不敢确定自己的判断,但他确确实实从儿子李豫颤抖的声线中品出了一丝别样的意味。

李隆基睁开眼,浑浊的双目覆上了一层浑浊的雾气。那是一个老人回忆一生所犯最悔恨之事时才会蓄流的苦泪。“八年前,安禄山率渔阳突骑直驱长安。我带着你的父皇和一些嫔妃近臣跑出宫去,行军逃至马嵬坡……”

八年前,马嵬坡,杨贵妃被众将士逼死,唐玄宗李隆基万念俱灰,准备西逃避难,就准允了太子李亨的请命,令其领郭子仪、李光弼等人率军讨伐安禄山叛军。

唐玄宗看似悲痛欲绝已不作他想,实则心有怒意妒恨。怒李亨与众将士逼死自己的爱妃;妒李亨得到了众将士的拥戴,皇太子之声望却大大超过了自己这个大唐之主。

平叛大军和护皇车队分别之际,正是夏日草长莺飞之时。借着灌草掩护,唐玄宗叫来亲信——时年还是个小小言官的薛兼训。

离车架不远的灌木丛里,唐玄宗小解,一道水线渐渐变细随后消失。唐玄宗提起裤子,转身拿出一纸密诏,交给跟来的薛兼训。他扭头看向不远处的车队,将士们没有注意到自己。

唐玄宗又从怀中掏出一方受命玺,玉质盖印上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虫鸟字。再仔细瞧去,正中间还刻了一个扭曲的小小的“命”字。

唐玄宗命薛兼训打开诏轴,在只写了一个“陌”字的密诏上盖上大印,沉声说:“你带着天家诏书去江南,训练一千专克中原骑兵的陌刀士。”

薛兼训疑惑地看着这个玉玺大印:“圣人,这玉玺……”

“不错,这‘命’字是他们逼死孤的爱妃,逼孤交权之前,孤亲手刻在上面的,天下独一份!”唐玄宗接着苦涩地笑了笑,“你知道那逆子方才跟我说了什么?他说,没了大印,怕镇不住随队的军卒,更镇不住叛军。好一番架人上梯的说辞,这倒是逼着孤不得不现在就把传国玉玺给他。”

“那这盖着玺印的空白诏书……”

“将来只有戳盖同样大印,且是孤书写字迹的‘归’字密旨,才可以召回陌刀队……所以孤才喊你到此,一会儿我把这大印上的‘命’字撬下来藏起,如此一来,最关键的‘命’印永远在孤的手中,陌刀队便永远只听命于孤一人。”愤慨又无奈的唐玄宗做梦都想着,是他亲手刻下的“命”印和书诏两两相和,最终唤来陌刀队,力挽狂澜,平定安乱。

薛兼训稍一犹豫,低头接过密旨揣进怀里。“可是皇上,陌刀士的天赋、培养年岁、陌刀配给缺一不可,没有十载,恐这千人陌刀队难以完成组建。”

“没关系,孤等得起十年。安乱起于孤,但史书也会写,是孤平定了安乱。”

说话间,唐玄宗从袍袖里拿出一把小小的锉刀,对着受命玺盖印中间的那个“命”字撬了起来。

眼看着“命”字的半片指甲盖大小的碎玉就要被撬下来,草丛间突然蹿出一个疯老汉,拿起石头朝着唐玄宗砸过去,嘴里还破口大骂“昏君害国”云云。

情急之下,薛兼训挺身上前,被石块砸中了脑袋,血流不止,跌倒在地。

老汉再次怒吼:“都是你这个狗皇帝沉迷美色,宠信奸臣,致使乱军踏平了村庄,杀我郭老汉一家,我杀了你。”

本就心下窝火的唐玄宗抄起手中的受命玺朝郭老汉砸去。

一个皇帝与一个乡野疯汉扭打在了一起。

薛兼训顶着昏沉的脑袋,爬向扭打着的两人。

三人都没有注意到,灌木遮挡的另一侧,皇太子李亨带着亲信将全部的情况都尽收眼耳。

唐玄宗抄着手中玉玺再次朝郭老汉的嘴巴砸去,砸得他满口鲜血,槽牙松动。

“父皇!来人,救驾,快保护父皇。”

李亨带人从一旁走出,一副救驾来迟的样子。

几个侍卫将郭老汉抓起,李亨把唐玄宗搀扶起来。

狼狈的唐玄宗正了正衣帽,赶忙将受命玺塞进怀中。

李亨让两个侍卫护送唐玄宗和薛兼训回车架。

被搀扶的唐玄宗看了一眼李亨,李亨会意:“父皇放心,死人什么也不会说的。”

唐玄宗看了看远处围拢在车架旁的大臣、侍卫和望不到头的兵卒马队,默默离开。

“杀了。”

侍卫听命,拔刀便砍。

郭老汉张口大喊,侍卫手中的刀就要落下。

“等等。”说着,李亨一手掐住了郭老汉的喉颈,一手撬开郭老汉的嘴。

只见郭老汉松动的槽牙断裂间隙,一小块碎玉因为外力几乎与槽牙嵌合成了一颗更大的整牙。碎玉的侧面凹凸不平,底面刻着一个扭曲的“命”字。

闷哼挣扎的郭老汉趁机一头磕在了李亨的下巴上。

侍卫赶忙去扶李亨,郭老汉口中痴傻地叫嚣着,往一旁的草丛里钻了进去,夺路而逃。

祠楼里,听完李隆基的回忆,李亨从怀中拿出代表着天家命脉传承的四方受命玺,借着昏暗的烛光对着盖印中间的一小块凹痕瞧了起来。“八年过去了,当年你的近臣薛兼训如今成了浙东节度使,一方诸侯,坐镇越州城,手握江南财税,却从未与我有过丝毫联络……”李亨说道。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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