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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知隽没有准确接收到余小舟眼中散发出来的追星女孩的光芒，转头继续跟段骁恩聊天。

天高云淡，五月已经逐渐热起来了，他们在行道树下踩着树木的影子，走向段骁恩安利的餐厅。

好像这就足够让人觉得惬意了。

然而等周一去公司上班，佟知隽立刻换了一副面孔。

工作到底是什么人间疾苦？

佟知隽已经深刻意识到，想做好一件事，忍受这件事会带来的痛苦是必经之路，所以他还是会认真完成工作。

公司的星探找到了六个想当爱豆的小孩，还没签练习生合同，佟知隽说要他看过了之后再做决定。

现在公司缺钱，如果培养练习生，那肯定是在精不在多。

午后，六个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稚嫩小孩，在练习室站成一排。

佟知隽靠着把杆却站得笔直，旁边是刚练过舞的头上还挂着汗珠的郭航。

舞蹈教师向佟知隽简单介绍了几个孩子的情况，随后放了一支舞曲，一字排开的孩子便跟着音乐动起来。

佟知隽看着动作眼熟，直到音响里传来低沉有力的男声时，他才想起来，两个月以前，郭航在会议室跳的，也是这一段。

回忆着当时郭航跳舞带给他的感觉，佟知隽第一次直观感受到实力的差距。

孩子们还只是跳，并没有开口唱，就已经动作绵软无力了，真要想走到唱跳俱佳那一步，恐怕要花上几个年头。

还这么小的年纪，又并非很有天赋，其实真的很浪费最好的学习的光阴。

一曲结束，六人的站位已经偏掉了，不再整整齐齐。

佟知隽不知如何评价，只单独指了指站在中间的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佟总好，我叫单嘉沛。”个子最矮的小孩微微仰头看向佟知隽，很快又垂下头去，亮晶晶的眸子只在佟知隽的视线里晃过那么一瞬。

佟知隽向前几步，蹲下身来，换做他仰视单嘉沛：“你为什么总看左边？是动作没记熟看别人呢，还是在看镜子？”

单嘉沛避不开佟知隽的目光，小声回答：“我在看镜子。”

一旁的舞蹈老师来打圆场：“佟总，单嘉沛是习惯了对着镜子跳舞。”

佟知隽点点头，又问：“那为什么一定要看镜子呢？”

“会……更有自信一点。”

“你面对着别人会不知道怎么跳舞吗？”

单嘉沛摇了下头，又点了下头，怯生生地说：“从前没有其他观众的。”

佟知隽目光灼灼：“那如果你站上很大的舞台呢？台下都是粉丝，那时候你可就没有镜子看了。”

单嘉沛咬了下唇，道：“那是未来的事情，我现在只要克服困难，就不用担心未来了。”

佟知隽有些错愕，单嘉沛还不满十四岁，还是个对于“总裁”和“粉丝”没有什么具体概念的年纪，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舞蹈老师猜不透，佟知隽这表情对单嘉沛的回答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在阅微试训的一周里，老师教的动作他课上认真学，课下好好练，还时常跟着郭航去额外练一些别的内容。

论天赋，说不上极佳，但勤奋，他是真的做到了。

这么小的孩子有这样的自制力可不容易，舞蹈老师忍不住问道：“那佟总，单嘉沛是留还是不留？”

单嘉沛听到这话，也期盼地看向佟知隽。

第二十一章 眼光极佳

佟知隽想了想，叫大家靠边，随后指了指镜子道：“你对着镜子跳一遍我看看。”

相同的音乐，对着镜子跳，单嘉沛的动作立刻变得有自信了起来，干脆利落，框架大，踩点准，有质感，与方才判若两人。

佟知隽自然是不懂舞蹈的，但水平的差距着实明显，他多少有些诧异。

“如果两个月后，你不看着镜子也可以跳成这样，你就可以留下。”说着，佟知隽还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单嘉沛腼腆一笑，也握拳加油。

“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吧，然后展示一下你们最满意的唱跳曲目。”佟知隽腿长，用手稍微一撑把杆就坐了上去。

孩子们依次表演，水平与方才齐舞的水准没有太大出入，甚至因为加上了唱歌，毫无唱功可言的大白嗓立刻暴露无遗。

他们水平参差不齐是一方面，外形和情商又是另一方面。

有个高个子的男孩为了被佟知隽记住，在自我介绍的时候疯狂加戏，各种整活——确实被佟知隽记住了，佟知隽不但记住了他年龄最大、实力最差，还记住了他小心思太多。

最后佟知隽留下了单嘉沛和一个假小子似的女孩曲今矣，另外四位委婉拒绝。

公司之前只有郭航和汪禹杰两个练习生，还都是男生，之后如果培养曲今矣，肯定是没法让她跟男生一起上课的。

这些细枝末节佟知隽交给了现在的舞蹈老师去操心，就不需要他再亲力亲为了。

忙完练习生的事情，佟知隽回办公室稍作休息，便和Lily一同去了机场。

郭琼宵目前是公司里唯一的女艺人，十八线女演员，一直以来接的都是女四号开外的角色，最惨的时候连清宫剧里失宠妃子的小丫鬟都演过，台词少到可怜。

在佟知隽刚接手公司的时候，名导康文在广发试镜邀请，郭琼宵也在其中，与此同时，还有几个小配角的剧本等着她做出选择。

当时佟知隽和经纪人一致认为她应该去试试康文在的戏，但她担心只是去浪费时间，再加上这次康文在要拍的是个二十分钟的微电影，不为赚钱只为冲奖，对角色要求更高，她就更加犹豫了。

最后这姑娘愁了几天，还是决定听老板和经纪人的话去试一试，不想她竟然试镜成功，成为了又一位康女郎。

郭琼宵从影视学院毕业已有三年，眼看在娱乐圈里最令人羡慕的年纪就要过去，却在这时刻迎来了转机。

康文在的电影叫《暮雪》，没拍太久，四月杀青，飞速剪辑，踩着卢勒斯今年评选通道关闭前三天的线，把这部感人至深的微电影送去了卢勒斯电影节。

五月中旬，卢勒斯进行初次筛选，通知《暮雪》剧组，初筛通过。

国内的电影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在卢勒斯电影节上拿到哪怕一个提名了，这次《暮雪》离提名只差一步之遥，离获奖似乎也就差那么一蹦跶的距离，于是康文在邀请剧组的sc和投资人到他家做客。

康文在不缺人投资，但当初佟知隽还是凑了这个热闹，给康导掏钱稳赚不赔不说，重要的是这样一来佟知隽在康文在那里，就不是“郭琼宵的老板”，而是“自己的投资人”。

北京这几天沙尘暴，漫天昏黄，佟知隽和Lily打车去了康文在家。

作为四大国宝级名导之一，康文在相当富裕，住处是二环的四合院，陈旧的建筑被历史赋予了意义，哪怕已是青瓦破裂，也是价值上亿。

佟知隽是受邀做客的，但Lily另有其他事要做，所以佟知隽下车后她便离开了。

康文在头发花白，在门口摆了张摇椅，坐在那笑眯眯地迎客。

寒暄几句，佟知隽进了正房，已经有一群人在聊天了，见他到来，话题立刻转移到他身上。

“听说是佟总建议小郭演的《暮雪》？有眼光啊。”编剧倒了茶，递给佟知隽。

佟知隽看了眼特意从剧组请假过来的郭琼宵，笑道：“也是她自己努力又优秀，能通过试镜。”

众人很快连声说他谦虚了，佟知隽如坐针毡，尴尬到脚趾能抠出个芭比梦想豪宅。

他忽然就想到了他在探班段骁恩时候看的那段戏。

虽然在场各位，在圈内已经是地位颇高的人物了，但佟家小少爷往这儿一坐，该吹捧的还是要吹捧。

《怎么忽然倒了霉》真不愧是标榜讽刺现实的轻喜剧，随便一段情节就叫他有一种中了一枪的感觉。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