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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竖子!”

始皇帝大怒爆喝,忽听门外,有山呼海啸唱和,骤然升腾而起。

所唱之词,正是《诗经》中的秦风——《无衣》!

始皇帝眸中怒意再涨三分,死盯嬴成蟜。

你这竖子竟敢挑动军功家族和世家对立!

嬴成蟜急忙摇头摆手。

“皇兄,我没叫人唱《无衣》,这次真与我无关!”

…………

老将蒙骜裹着衣服,低着头走进国尉府的大门。

一路所过,国尉府官员无不行礼,对这位替大秦征战四方功勋卓着的老将,报以最大的尊敬。

有几个在蒙家军中参过战的官员积极问候着老人,还想要去搀着老人走。

这不是他们谄媚,而是他们听说前段时日老人病重,连太医令夏无且都说了难以救治。

今日看老人步履虽然依旧稳重不晃,但走的极缓极慢,每一步都要走一息,他们怕老人病情加重倒在地上。

老人一点也不领情。

劝他保重身体多穿衣的,他说你这鸟人身死乃公也不会死。

上前想要给他搭把手做他拐棍的,他骂你这鸟人无事可做?陛下给你们俸禄是要你们做事,不是来服侍我的!

而被骂的这些人一个个赔笑着不敢还嘴,亦步亦趋地跟着老人,生怕老人有个闪失。

些许公事算个屁,受几日徒刑又能如何?蒙公身体无碍才是最大的事!

王齮听到前面乌央乌央动静不小,皱着眉头踏出了后堂。

出了堂门,站在三层青石台阶上,看着众人不去做事。

一边被蒙骜痛骂,一边还簇拥着蒙骜,脸色一沉。

“都精力旺盛,无事可做?俯卧撑准备,每人五百。”

众人不用回头,光听声音都知道是王齮,那种如闷雷般的嗓音是这位军种大老独有。

众人一阵哀嚎,欲哭无泪。

俯卧撑这三个字,最近是国尉府一众官员最痛恨的三个字。

只要哪里不顺王齮老爷子意了,那就是俯卧撑准备。

也不知道老将军从哪里听说的这动作,一个撑地,俯地,挺身,几乎全身所有肌肉都练到了,累得很。

要是年轻那会五百个不算什么,但这都转文职多少年了。

原来的肌肉早就变成囊囊膪,哪里还能做得了这么多?

但一群大老爷们叫归叫,嚎归嚎,却没有一个人真把数目太多说出口,或是让王齮减一些。

一个个老老实实趴下,开始伏地挺身,暗中庆幸这次王公没有规定时间。

“腰背挺直,身体成一条直线!偷什么懒?”

蒙骜边骂边走,行了两步对着一名官员胳膊轻踢一脚。

“屁股撅起来!乃公这辈子还没见过鸟先着地的俯卧撑!”

那人连忙撅起屁股,仰着脸笑问:“蒙公也知道俯卧撑?这是数十年前的军中训练法?蒙公,王公当初就是这么训练的?”

蒙骜眼睛一瞪,一脚踩在这人背上,当即便把人踩趴在地。

“还有闲心多嘴,负重做!”

被踩男人咬着牙,费死劲撑起。

“蒙公这一脚却是不比从前有力了,蒙公保重身体啊。”

蒙骜骂了句鸟人多嘴,加快步伐,跟着出来迎接的王齮进了后堂。

这两位秦国资历最老,劳苦功高的老将军走后,国尉府前庭所有官员没有人起身。

哪怕满头大汗,哪怕手臂颤抖。

仍旧是俯地,挺身,一板一眼。

“你这鸟人有疾去找太医令去看!这里是国尉府,不是军营!你有什么权力对官员刑罚!”

一进后堂,蒙骜关上大门就对着王齮怒吼。

国尉府没有体罚的规矩,不论大秦哪个官府机构,上级官员都没有对下级官员如此刑罚的权力。

王齮平静道:“心疼了?院中有蒙家崽子?”

蒙骜压着火,低声道:“放屁,乃公是说你私设刑罚将被人攻击,你这不是把薄弱处暴露给那些鸟人了!”

“你天天鸟人鸟人地叫着,连陛下也敢骂,要说出事也是你这老家伙先出事。”

“你懂个屁,乃公越粗鄙越安全。乃公骂人是私德,不牵扯权力。你这鸟人私设刑罚,惩罚官员,这不合规矩。陛下光凭这个,就能治你的罪!”

砰~

王齮将国尉印拍在老友手上,指着自身道:“陛下要想杀我,早就能杀。”

大秦国尉是嬴成蟜,不是王齮。

他王齮出现在国尉府,拿着国尉大印行使国尉权力,就是最大的不合规矩。

蒙骜拿着国尉印久视,不知道说些什么。

都说我蒙骜脾气最差,和你这鸟人比,我哪里还有什么脾气……

王齮打开靠墙的一人高大木柜,从中取出一个棕色酒坛子。

“喝酒乎?”

蒙骜见状,眉锋紧簇。

“应卯之时,你还敢饮酒?”

应卯之时便是上班的时候。

秦国民间禁酒,有爵位的人虽然在家不禁,但是上班时间喝酒也是绝对不行的,违背秦律。

王齮一手托着酒坛子,一手指着蒙骜手中国尉印提醒老友。

不耐烦地道:“喝不喝?”

我王齮这等处境,还在乎触犯一条秦律?

蒙骜默然片刻,把大印随手抛给王齮,大骂了句鸟人。

“乃公陪你一起死!喝!”

清香的酒气从后堂飘到了前庭,一个个浑身都被浸湿的官员使劲抽了抽鼻子,都嘿嘿笑出声来。

“王公又喝酒了。”

“放屁,那是水!”

“哈哈,对对对,能醉人的水!”

“……”

后堂内,两个从年轻时就并肩作战的老将没有用酒樽,酒碗,酒杯。

而是提熘着一坛子酒,你一口,我一口地喝着,谁也没再说话。

及至酒坛见底,王齮用力晃了晃,把最后的三两滴酒液倒入口中。

“酒喝完了,走罢。”

蒙骜晃了晃空酒坛确定没酒了,都囔着你这鸟人定还藏了酒,赶紧拿出来,就要去上方才王齮拿酒的木柜里拿酒。

王齮抓住老友瘦的没有三两肉的手臂,冷哼说今日就跟你这老家伙喝这一坛子,想要酒自己去找,齮还不够喝呢。

秦国民间没有酒卖。

蒙骜身子前倾,枯瘦犹如干尸的手握住王齮的手。

“乃公没喝够。”

“没喝够回家喝去。”

“你陪乃公回去喝。”

“齮是国尉,你当如你般赋闲?”

“屁的国尉,陛下何时拜你这鸟人做国尉!”蒙骜一脸嘲讽,指着王齮鼻子道:“你这鸟人也配做国尉?你哪点像国尉!”

王齮抚摸国尉印,平静道:“将军拜的。”

蒙骜揪起王齮衣领,寒声道:“鸟人,秦国是陛下说了算。陛下说你是国尉你才是国尉,你要告诉乃公你不认陛下乎?”

“齮认陛下。”

蒙骜听闻,脸上没有神色变化,没有流露喜色,依旧冷凝如铁。

以他对老友的了解,其后绝对仍有续言。

果然,王齮见蒙骜毫无波动,遗憾地叹了口气。

“难骗了。”

本已抽身事外,为嬴成蟜重新拉入秦国舞台参演的老将咧嘴一笑。

“齮认陛下,更认将军。”

蒙骜深吸一口气,双手扶着王齮肩膀。

“跟乃公走,陪乃公喝酒去,乃公没喝够。”

其手滑下来,拉着王齮大手向外拖拽,老人用尽最大的力气,还是没拖动。

老人怒而回首。

“你这鸟人是听不懂人话乎?!”

王齮轻笑摇头。

“不去了,下辈子,乃公陪你喝个够。”

“你这鸟人说什么屁话!甚个下辈子……”

“蒙骜。”

老将那犹如低雷闷响的声音,第一次轻和下来,叫了蒙骜全名。

“齮向来没你聪慧,但多活了数十年,不至于这点事看不明白。商君死了,武安君死了,长安君这次也是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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