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丐花)(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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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承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去喝酒,不能在家里喝,他夜里总咳嗽,喝酒被劝是一件很扫兴的事,哪怕他原本就没什么好兴致。

所以他喝酒的地方很多,酒楼,茶馆,有好酒的地方,他都去过。

他不在意周围是不是吵闹,太安静了反而让人意识到自己在喝闷酒,更不快活,所以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会选一些有人气的地方。

天气很冷,但酒暖身,虽然不烈也不呛,只有香气浓郁,好酒的人其实并不喜欢喝这样贵而寡淡的酒,多半供给女眷,哪怕沾了酒气也不难闻,反而十分香甜。

现在谢承就被这样的香气包裹着,他还在万花的时候,住处靠近晴昼海,夜间露水和花香互相交融,有时候天未亮的时候收集露水,喝到嘴里就是这样冷而香的味道。

“小谢?谢含章?”

有人叫他,谢承眨眨眼,茫然回头,洛阳城他认得的人其实不多,林笙还在军营,断没有随意离营的道理,那还能是谁?

“怎么喝成这样,没人陪着你?”

来人在他对面坐下,这次倒是看清了,胸口上生龙活虎一大片刺青,盘踞在虬结的肌肉上。

抬起眼,看到一张硬朗的脸,一道细细的疤将眉尾断成两截,并不影响他的英俊。他穿的随意,袖口磨出了毛边,这样的天气还穿着草鞋,领口敞着,半长不短的头发在脑后随手扎成一个小辫子,头发粗硬不太服帖,两鬓额角有不少支棱出来的碎发。

谢承捧着杯子又喝了一口,酒很凉,让他打了个哆嗦,但很快又热起来,天气实在很冷,他也只好一口一口继续喝下去。

“你这不是来了。”

那人笑,粗糙的手指抹了他唇角一点酒液,送到嘴边舔了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要是在长安我还信上几分,你这分明是在唬我。”

谢承没躲,反问道:“那你如今信几分?”

“十分。”他很亲密地用谢承的杯子喝酒,又替他倒满,叹口气道:“你说什么,我都信的。”

谢承眯了眯眼,手指搭上来人手背,他穿的这样少,手居然还是烫的。

“程大哥这样说,倒显得我很不讲道理。”

程肃哈哈大笑,他一副落拓江湖客的模样,粗犷地有几分骇人,坐在谢承对面,简直让客人们为这小公子捏了把汗。

“叫花子没读过书,这世道,还是不讲道理过得快活些。”

谢承也被他逗笑了,只是笑容短暂地浮了浮,又沉下去。他有一点醉意,还很清醒,却有一点飘飘然的晕。

“我就喜欢你不讲理,是谁惹了你生气,我好去教训他。”

“我自己不高兴,程大哥要怎么教训我?”

身上一轻,谢承已然被拦腰抱起,他一点也不慌,反而用冰冷的脸颊贴到裸露的胸膛上。他喝了那样多的酒,却始终没能真正的暖起来,只有心口拱着一把火似的,烧的他很疼。

“罚你请我喝好酒。”

他大步踏出门去,谢承也乖乖靠着他,程肃心里顿时比喝了酒还舒畅。谢承身上的酒香很浓,但太香了,他只喜欢烈酒醇酒,谢承嘴里残留的,都是糖水一样的味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来也巧,当初在长安遇见谢承的时候,他也是在喝酒,还是和人斗酒。这样的热闹他最爱看,酒馆开张时总有这样的彩头,他自认海量,至少没有在这种地方输过。

他没想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公子,一碗又一碗不见底的喝下去,气定神闲,纹丝不动,连他都有一点醉意了,谢承却还是不动。

很快他便看出端倪,对方练得是精纯的内家工夫,酒气都压在指尖一点一点散出去,但他年岁不大,这法子偶尔用一用无妨,他撑了这小半日,经脉是受不住的。

“小兄弟海量,叫花子认输了。”

他这样说,谢承终于松了口气,这酒很烈,大多数人几碗就不省人事,他原本也不必费许多工夫,偏偏遇上了程肃这个意外。谢承自然能看出来,程肃是实打实喝下去了,不像自己取巧还险些栽了跟头。

谢承还坐在那里,慢慢平复内息,他这个人总是在莫名其妙的地方犯倔,明明低个头的事,他就是要硬撑着。程肃走过来,靠的很近,保证他的话不会被别人听到。

“小兄弟是不是欠我一顿酒?”

谢承看到他的眼睛,大而明亮,眼窝也深,笑的时候眼尾两道折痕,看起来十分真诚。于是他也笑起来,酒意终于蒸上他的脸颊,白玉似的人一点一点泛出粉。程肃心口扑通扑通地跳,他靠的太近,能闻到小公子身上淡淡的药香。这可太奇怪了,他最讨厌的就是药味,又苦又涩,可这个人身上却是香的。

“小谢——!”

“谢含章!你怎么喝成这样,该回去了。”

有人来把他们分开了,谢承晕忽忽地,被架起来,又转身跑到他面前,握住他的手。

程肃是练掌法的人,一双手糙的不像话,谢承雪白柔软的手指搭上来,他甚至不敢握回去。

“我欠你一顿酒,你要记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像是怕他不相信,谢承从领口扯下一颗珍珠络子,搁在他手里。

“不要忘了!”

明明是欠了人,偏偏理直气壮,好像是程肃理亏一样,连姓名也不问,却只要别人记得他。

程肃只知道他是万花弟子,万花谷也不是轻易能进得,又要到哪里去找他,更不知道他酒醒了后,是不是就把这件事忘了。鬼使神差地,他办完了事,又在长安停留了下来。

好在谢承的记性还是很好,也没有喝得那样醉,每隔五日不必上课,他就跑出谷去。

程肃就坐在酒馆门外,客人不多,他又生得高大英武,十分显眼,隔着老远谢承就看到了。

“是你呀,可真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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