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策花微)(1 / 2)
“你来这里,是裴大夫的意思,还是你自己的意思?”
面前之人一副慵懒情态,眉梢眼角还晕着一片潮红,裸露出来的手臂与一截小腿,残留着一点不可说的印记。
他手里握着白玉烟杆,没骨头似的歪着,略倾过身,呼出一点白色的烟气。
然而谢承这副模样,并不能引起顾清心中半点悸动,他们一同长大,知道对方外表下都是烂透了的芯子,一副枯骨外披着再美的皮囊,也不会让人心动。
顾清微微皱着眉,手中玉笛架在烟杆上,往远推了推。
“你既然都知道,还问什么。”
谢承就笑着点头,说:“裴大夫那样的忙人,我已不欠他,自然是不会再想起我。”他磕了磕烟杆,又想起什么。“你可想好,我这里不是万花医馆,不守规矩的人多,要是冒犯了你……”
他抿着嘴唇,笑得愈发轻浮。
“……看得上眼,不必顾忌。”
顾清翻了个白眼,却并没有反驳,谷中弟子外出游历,多半在各地万花名下医馆落脚,既安全方便,又能够与同门相互研讨,收治病人,增长阅历,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但是顾清不愿意,他不喜欢学医,也没有太高的天赋,裴元虽不会强迫他,却也不会教导他其他的东西。更何况,他也并不想救人,在万花谷,靠近凌云天梯的驿站,总会来各种各样的人求医。
正道侠客,江洋大盗,他都见过。求人的方式也无外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再或威逼利诱,后者多半被守卫弟子逐出谷去。但不论什么人,为谁而来,他们的目的总是一样的,想要活下去。
在谷中,他在裴元的眼皮底下,不敢说鞠躬尽瘁,看上去总得尽心尽力,实际上他烦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吵什么,有什么好难过,有人一出生就没了命,你们多出这几十年,到底哪里不满意?随后他便想,人果然都是贪得无厌的,哪怕不是为了自己,过于付出也实在可以称为迫害了。
这些话他不敢说更不能说,埋在心里,却被谢承轻描淡写一语道破。
“你的命不是你自己的,是为了保你,牺牲的所有人的。你当然不可以死,你不能过的不好,也不能过的太好,你不能忘记仇恨,却也不能想着复仇。”谢承笑起来的时候,总有一种蛊惑人心的气质,让人忍不住相信,随着他的话沉下去。而这一切,据说继承他那对让无数人家破人亡的父母。
“你若是死了,对得起他们吗,对得起你母亲吗?顾清……你要是寻死,连我也对不起啊。”
他不能死,但他也不想活。
谢承不一样,他的境遇同样糟糕透顶,也许世上最后一个爱他至重的人也为他死了。但是他就是会心安理得的去放纵自己,毫无负担地玩乐,饮美酒,和睡美人。
他是个万花谷的异类,除了顾清,没什么人会主动招惹他,一是身份,另一个便是,所有长辈都认为,谢承这个小妖孽,会带坏自己的弟子,不许他们来往。
裴元也不愿意,但他没有办法,顾清和谢承的命,是连在一起的,他们不仅得相处,还得日日夜夜,朝夕相处。然而谢承在万花谷,其实并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他不打架不闹事,按时完成课业,从不虐杀动物,除过总是出言顶撞,这也算不上什么。
自从谢承被允许离开万花谷后,他们有大半年没见过了,顾清躺下来时,心绪微微有些起伏。很多事他不能让别人知道,但是谢承可以,他有多少迷乱颠倒的想法,惊世骇俗之言,谢承都不会劝解他。
谢承比他疯多了。
他听到隔壁传来的细微响动,有些后悔没有听从安排睡到厢房去,而是一时犯懒,不愿走动歇在了谢承隔壁卧房。
谢承当然不会拒绝,而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意味深长地说那就请你多担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清木着脸,听着床架摇晃的声响,以及明显来自谢承的哭声。
呻吟变了调,拖的又软又长,抛的高高的,却还能听出原本是多清脆一把嗓子。
另一人始终没有出声,但是不难想象,他此刻用着什么样的节奏和力道,把谢承操的只会哭叫。
他也不是一昧地叫,大部分时候,顾清是听不见什么声响的,就是时有时无,伴随着吱呀声,才无端引得人血气上涌。
他不是雏,但是听着谢承被折腾的声音舒解,让顾清顿时一阵恶寒,欲火散了大半,索性被子蒙住头,他车马劳顿,居然睡得很快。
顾清不喜欢早起,没有人管束必定要睡到日上三竿,醒了也不管时辰,自去洗漱,再去厨房一看,锅里热着饭菜,厨娘一见他,麻利地端出来,笑道:“果然与主子交待的一般,少爷巳时末要来。”
顾清刚睡醒,反应慢,吃了两口,才觉出不对,厨娘叫谢承主子,却喊他少爷,好像平白矮了一辈。待他吃饱了,也醒透了,回房时看到谢承坐在院子里。
树下有张躺椅,铺了厚厚的软垫,谢承还是那副没骨头的样子,见他回来,歪起半个身子。
“没睡好?”
他问的毫无愧意,脸上一点都不见被人撞见情事的羞涩不自在,反而明目张胆地调笑。顾清翻了个白眼,扫了一眼他脖子上新添的齿印,连眼珠都懒得动了。
“不知廉耻。”
他本想绷起脸,自己都觉得好笑,几个字都没能坚持住,表情便垮了。想了一想,又补充到,量力而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承笑得花枝乱颤,整个人都缩进躺椅里,他笑得放肆又张扬,喘匀了气又轻轻啐了一声。
“怕是你死了,我还活的好好的。”
顾清闻言很是赞同地点点头,谢承和他不一样,谢承想活。哪怕处境再难,吃了更多的苦头,谢承仍是想活。
顾清刚说起称呼的事,谢承的屋子里出来个人,抱着条毛毯出来盖在谢承身上,直到把人全都裹起来,才终于看见站在一旁的顾清。
“是先生的朋友?”
年轻的将士血气方刚,甚至还没有学会掩饰自己的敌意,虎视眈眈地盯着顾清,又往前走了一步,想要挡住他的视线。
顾清觉得好笑,他不想掺和谢承的感情生活,乌七八糟的,也不缺他这一点调剂。便端起平日里那副做派,挺直了腰背,神情冷淡,平白多出几分拒人千里的倨傲。
“我是他师兄。”
还没等天策弟子换一副态度,谢承先笑着打断:“别,高攀不起,裴大夫知道,打断我的腿。”
“别编排师父。”
“好好好我的错,免得小朋友以为,裴大夫凶神恶煞,以后天策府,再不敢去求医。”
“你们说的裴大夫……是那位活人不医的裴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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