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种田文里的秀才表哥(九)(2 / 2)
“他素来疼我,我自出生便身子不好,他不知在哪里听说了姑苏有位佛法高深的大师,经他赐福的孩子百病全消,身子健壮,便不远千里带着我去求福。”
“有一日因为盘缠拮据,我们宿在一处极为便宜的旅店,那旅店的房间潮湿闷热,草席也发了霉,铺床的稻草里还有许多臭虫。父亲怕我被臭虫咬了,就用烛油点在它们身上,天亮时我见到草席上好多蜡油点子。那夜我吹着父亲蒲扇扇出来的凉风,一夜安眠,父亲自己却熬红了眼睛。”
“我幼年时一点也不爱看那些经史子集,就喜欢跟着大些的孩子们上山下河,有一日听人说隔壁庄子有人演皮影戏,我和几个孩子就没去书塾,而是走了几十里路跑到隔壁村子去。
“结果皮影戏没看上,回来的路上他们还嫌弃我走得慢,将我抛下了,我年纪小,一个人从天亮走到天黑,摔了好几跤。好不容易哭哭啼啼地回了家,以为必然逃不过一顿责打了,结果父亲什么也没说,只是瞥了我一眼,便让母亲带我休息去了。”
“后来母亲才同我说,那天父亲找了我一天,知道我是被几个孩子带到远处后,天生好脾气的父亲头一次与人红了脸,发狠说若是我丢了,定然要与那几家不死不休。自那以后,我再也不同那些孩子厮混,书也能看得进去了。”
“他身体一直很好,当年逃难路上,我和母亲都因为风餐露宿而生了几场病,他却连风寒都没得过,有好几次我同母亲都快撑不住了,但只要看着他那仿佛永远挺拔的背影,就会突然滋生出无穷的气力。”
……
林惜缓缓起身,安静地听着杜行之絮絮叨叨地回忆着他同自己父亲的点点滴滴,也不由地想起了前世她曾听过的一句话:亲人的离去,不是一场暴雨,而是此生漫长的潮湿。活着的人永远困在这潮湿中,在每一个波澜不惊的日子里,掀起狂风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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