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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从北崇关一路南下,靠着以战养战的战法攻城略地,以单骑孤绝之势直杀太安城,哪怕身后咬着无数个尾巴,也从未回头,更多时候还得进行反向剿杀。

一开始,所有人都不看好他们,但偏偏,他们走到了这里。

而他们这一行人,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要以赴死之姿直捣黄龙,为后面的弟兄杀出一条血路来,也知道自己的名字终会被历史铭记,后世敬仰。

他们,早已失去了理智。

终于,那男子开了口。

“三。”

“二。”

“殿下!”山顶上原先还畏畏缩缩的众人在这催命般的倒数中高声而呼,纷纷站了起来,又急速飞奔而下。

最前方女子熟悉的面孔似乎让拓拔晗的理智回归了些,他拧了拧眉,有些不确定:“青音?”

飞奔而下的十数人在大军一丈处停了下来,单膝跪地,望着他的身影激动到眼眶都在泛红。

青音垂着脑袋,哽声道:“青音携蛛网残余十一人,恭迎殿下!”

“恭迎殿下——”

嘶哑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山间,也在众人的心头萦绕。一向自负于拓拔晗亲军的黑羽轻骑营此刻也不由暗叹。

这就是传说中暗杀无敌的百密蛛网!

这就是在西楚崩颓中起到关键一击的百密蛛网!

拓拔晗握着马缰的手青筋暴起,双眸紧闭仍压不住眉间嗜血,却只淡声说了一句。

“起来,杀回去。”

**

鱼听雪一路南下,途中听闻了许多拓拔晗带领军队的消息。

有说他们势如破竹,即将直捣皇城的,也有说他们寿数不长,即将全军覆没的。总之五花八门的消息都有,但不管怎么说,她确定了他还活着。

途径村镇大体上还算安稳,但也见到了许多逃命的难民,她有心想要接济,却碍于身上没带现银而不得。再加上自己跟鱼少煊还得吃饭住店,她干脆将身上值钱的东西当了个七七八八。

等一个月后抵达太安城时,两人身上已经找不出来一点值钱东西了。仔细想想这十七年来,她们兄妹还从未如此窘迫过。

只是,她长叹一口气。

也从未如此艰苦地行走过这么长的一段路,艰苦到足以让她看到世情百态,更加清晰地体会到民生疾苦。

也不知拓拔晗如今在哪?

但下一刻她就知道他在哪了。

因为戒备森严的太安城城门如今不见一名守卫,地上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的尸体,有西楚士兵的,也有漠北长相的。

两人牵着马走进了城。

时隔一年,太安城繁盛奢华之景一如往昔,若非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便是街道有些冷清,血迹斑驳。

兄妹两人循着记忆中的路线回到了家。

鱼府依旧是那个鱼府,朱漆铜门,匾额高悬。只是如今大门紧闭,没了生人气息。

“叩叩叩。”

她抓着铜环敲了敲门,半晌仍旧没人应声,直到她要再敲时,大门被打开一条小缝。

“你找谁?”

“是我,”又想起自己如今这副狼狈样子怕是没人认得出来,她又道,“鱼听雪。”

“小姐?”里面的人震惊出声,将缝隙开大了一点,见真的是她和大公子,急忙将两人拉了进去,插上门栓。

“小姐您还活着!”开门的是个半大的小厮,看见她还活着眼泪都闪起了泪花,“我得去告诉夫人,让夫人也高兴高兴。”

见他要走,她急忙扯了回来:“你先别走,府里这是怎么了?路上也看不到人。”

小厮抹了把泪,低声道:“是漠北军打进来了,现在大家都不敢出门呢,而且今早皇宫也被攻陷了。”

小厮说着又苦起了脸,极为感慨地叹了一句:“西楚真的要亡了,可惜了。”

鱼少煊却没心情听他大发感慨,追问道:“父亲呢?”

谁知一问这话他直接哭了出来,啜泣道:“老爷昨天被陛下传召进宫,到现在还没回来。”

两人对望一眼,沉重的心顿时跌入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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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久别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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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白昏沉的苍穹下,朱墙金黄琉璃瓦的西楚皇城也不如曾经那般绚丽夺目,弥漫着淡淡的暮气。

“这些禁卫军都怎么回事?”鱼少煊侧身避开慌张逃窜的内侍,语带讥讽,“平日里吆五喝六,一个赛一个的牛气,怎么大难临头没一个顶得住事。”

鱼听雪阔步向前走,嗤笑一声:“禁卫军是些什么货色你不清楚吗?官家子弟,来这里就是为了镀金,还能指望他们干点什么?”

她内心焦急,加上走得快,倒没注意脚下躺着一个人。鱼少煊刚想伸手拽她,她已经朝前扑去。

“咣——”

胳膊肘直直地撞在地上,她本就不济的面色瞬间惨无人色,疼得直抽气。

“跑那么急做什么,”这一摔听得鱼少煊心里直抽抽,急忙弯腰去扶她,却对上她隐含薄怒的眼,忙讪讪一笑,“我的错!”

鱼听雪揉着胳膊要站起来,余光却看到那人有些熟悉,弯腰凑近了才发现是故友。

“青音?”

双眼紧闭,毫无回应。

在她记忆里一直温和淡然的青音被血染了个透,腹部的刀口不断地渗着血。她刚才扑下来时还不小心压在了上面,她本就惨白的面色变得灰败。

就像……没了生息。

她颤着手去探她的脉搏,好在还有微弱的跳动,她急忙转头:“哥,你带她回去找大夫!”

鱼少煊眉头一凛,有些不愿意:“这谁?父亲有危险,再说了你一个人我怎么放心?”

“是我朋友,”她不管不顾地将他扯了过来,捂着胳膊大步朝前跑,“我一定把父亲安全带回来。”

她知道他不会拒绝,放心地将人交给了他。正当她穿过拐角直奔承德殿而去时,却被一道微弱的呼救声吸引。

“救……”

声音虽低弱,但有点熟悉。

是永乐。

她本不欲管,但走了几步还是过不去心里的坎,又拧着眉头退了回去。

算了算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是?

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转过拐角时呼救的声音更大了,隐约还有她的咒骂声。

“混账!别碰我!”

她捡起地上的一把刀,放轻脚步靠了过去,在走出拐角时猛地劈下去,滚烫血液溅了她一脸。

前一刻还在撕扯着永乐衣服的士兵猝不及防地扑倒在地,神情狰狞地就要爬起来,她又面无表情地刺出一刀。

这一刀,在他的心脏。

乍然喷射而出的热血溅了她满脸,她不躲不避,神情漠然,恍若修罗。

无力起身的士兵挣扎着咽了气,她抬起带血的眸子看向曾经的同窗。

永乐华贵精美的裙子此刻凌乱不堪,一脸惊恐地盯着她看:“鱼……鱼听雪?你怎么还活着?!”

鱼听雪也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竟弯了弯唇,语气森森:“你怎么知道我还活着?”

永乐沉默半晌,怒骂道:“你有病就去治。”

她蓦地敛起笑转身就走:“不想死就快逃吧。”

身后却响起“噔噔噔”的脚步声,永乐追了上来:“你要去哪?”

“承德殿。”

身后却仍有脚步声,她停了下来,不赞同地盯着妆发凌乱的公主:“你不找地方躲起来,你要去哪?”

永乐大步往前走,声音沙哑却坚定:“我也要去承德殿,找父皇。”

她快走两步扯住她的手腕,心中竟腾起一股毫无来由的怒气,更多的却是困惑:“永乐,你是去找死的吗?漠北军已经打进来了,你的父皇也命不久矣。”

而曾经对她总是冷语相向的公主竟朝她笑了笑,眉间是与她不相符的洒脱:“我知道啊,可我是西楚公主,是父皇的女儿,我要与西楚,与父皇共存亡。”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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