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长夜无明(1)(1 / 2)

加入书签

一灯如豆,灯火在外。

苍yAn府衙内,此时正是和乐融融,灯火如昼。

後堂里几个人围着一张方桌,好不容易凑齐了人数打牌,轮局坐庄的是个年约不惑、面容和蔼的男子,他将面前的牌排拢,又抬眼觑向身旁两个nV子,想从二人神情判断此局赢面。

那两名nV子是知府乔冕堂最为喜Ai的乐伎,出身万花楼,分别名唤姝红、缥碧。

至於对面坐着的那人,向来是喜怒不形於sE,一双桃花眼,见人都含着三分笑意,想从他脸上看出什麽来几乎是妄想。

他一边m0牌一边道:「这打牌呀,除了消遣,那彩头也是极为重要。只是最近呢,这手头倒也不甚宽裕,再不能如往常一般,叫你们几人缺了兴致。」

「这哪能呀。」姝红X子直爽泼辣,向来有话直说,m0了张八万,嗔道:「大人能想起我们姐妹,那可是奴家的福份。」

「可不是嘛。况且,大人位居要职,谁敢误了您的金流命脉呀。」缥碧跟着附和。

乔冕堂被她们二人曲意奉承,面上却不见喜sE,只假意一叹,瞎话张口就来,「胡说,我不过一六品小官,何谈要职,让别人听了遭罪。只不过,这苍yAn地处偏远,远离玉京,难免有鞭长莫及的时候,我这不得为了百姓大业着想,另外找些门路……哎,碰。」

「大人这话便自谦了。您既有此心,上天得知,自也不会让您的一番苦心付诸流水。」对座的男子垂眸专注牌局,随口应答了几句,方才拂袖将牌推开,抬起头来,言笑晏晏道:「承让,我胡了。」

牌局顿时定了输赢,缥碧看了眼座上的男子,埋怨道:「段推官第一把便赢了,也不晓得怜香惜玉,让让奴家呢。」

姝红也不甘示弱,拉着乔冕堂的衣袖,娇声让他管一管那不动声sE便赢了牌局的年轻推官,缠着他下一局给自己喂牌。

姝红一向主动,乔冕堂也不在意牌局,被她痴缠着,只好哄哄她:「行了,我给你喂牌,成了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姝红这才高兴了些,拉着缥碧开始洗牌,她们一心只钻研着等会儿的牌局上,自然不似其余二人,心有旁鹜。

乔冕堂一通旁敲侧击,也没得出个回应,他自然心急,举起烟杆,索X开门见山,「算着时日,货到苍yAn的日子该过了吧。好一些日子没收到消息,也不知如今是何情形,别误了上头的事才好。」

乔冕堂与外界暗中来往一事,并不避着段雪亭,这年纪轻却多智慧黠的推官,善谋略又知分寸,知道什麽该做什麽不该做,向来是他倚重的左右手。

这些年,乔冕堂利用职务之便,每隔一段时日便会从城外接应一批货物进城,再经过一层,转手交给上头的人物。此事隐蔽,需瞒过朝廷耳目,是段雪亭帮着巧立名目,接应货物入了知府私库。

段雪亭负责接应货物,过程细节再清楚不过,他面不改sE,将不久前接获的消息解释一遍:「下官前几日得了消息,传言芜州爆发时疫,朝廷遂派了使官前去探查,同时下令芜州封闭城门,只进不出,此举无异於封城,要动作自然是难些。」

「芜州封城,这事本官是知晓的。只是,都过了这许久,也没个动静……」

乔冕堂m0了一张牌,不太满意,皱了皱眉,看了看对座的段雪亭,眯了眯眼,讳莫如深道:「本官那是担心,四方封闭,人困其中,难免心慌意乱,做出些疯魔之举,惊动上意啊。」

他的话看似浮夸,可把话拆解开来,方能解读其话中深意。

乔冕堂是贪图小利,却也胆小,害怕自己多年来暗中所为,被皇帝发现,治他一个意图谋反的罪名,让他丢了X命。

段雪亭跟在他身边有段时日了,尽管知他暗中谋划,却不知背後之人的身份,只知晓自芜州运来的货物乃是由一个唤作“蝶nV”的人所掌控,作为私运兵器的引线人;而在暗处还藏着一个真正的掌权者,不知名姓,亦无来历。

「大人不必忧心,此事必不会惊动朝廷,亦不会连累大人。」

「噢?」乔冕堂闻言,挑了挑眉,好奇问道:「此话何解?」

「这交易进行已久,私挖官矿非同小可,芜州却从未走漏消息,官府亦不曾有所作为,能在朝廷与江湖的眼皮子底下如此动作,只怕对方身份不凡,甚至颇有威望;退一步来说,纵然眼下芜州封禁城门,招来朝廷注意,可至今尚未有任何消息传出,想来事情还没落到最糟的那一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段雪亭语气一顿,推出了一张牌,见缥碧脸上一瞬浮现的笑意,目光微动,拂了拂袖口的云纹,复又缓缓开口:「至於,大人心中忧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若引线已断,原路既毁,不如另开门路。」

乔冕堂闻言,心中意动,「你的意思是……」

段雪亭抬眼,与之无声对视,彼此眼底的野心展露锋芒,尽藏於这一眼。

半晌,段雪亭率先敛了眉眼,抬手往外丢牌,「五筒。」

缥碧接了他的牌,顿时喜笑颜开,推开手边的牌,「胡了!」

「说话算话。」

段雪亭拢了拢衣袖,似笑非笑,「蝶翼若折,大人……或可取而代之。」

夜幕低垂,院中灯影摇曳,浓重夜sE笼罩四周,亦吞噬人心。墙头投下的树影如鬼魅般颤动,风过时竹叶相击,发出细碎而诡秘的声响。

忽然,一道幽冷的灯光自院门外映入,脚步轻响,打破了院中短暂的寂静。

「那可不行。」

清冷的语音绽放在空气中,却宛如一道惊雷,蓦地打破此刻四方桌上的人心晃动。

几人面sE顿时一变,警觉地转头寻声望去,只见一名nV子缓步而来,身姿纤长,衣袂轻扬,仿若浮於夜sE之上。她一袭墨蓝长裙,细纹暗绣,烛光映照下,似波光流动,随她步履微微飘荡,平添几分缥缈之感。

她手中提着一盏灯笼,昏h烛火映在那张白皙脸庞上,使她的眉眼更显幽深。长发半挽,一根素簪横压乌云般的发丝,风过时几缕轻柔拂面,衬得眉宇间犹带几分无害的恬淡,却掩不住眼底潜伏的算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隔着距离,尹南风望着院内一张方桌,唇角轻扬,声音却如暗cHa0涌动,带着难以捉m0的意味,「夜深露重,几位……谈得可还尽兴?」

尹南风跑了。

一切又回到原点,来到最糟的境地。

皇帝密令是要他们带着尹家後人找到前朝秘宝,可如今押解回京的人犯Si在半路上,尹南风又将他们全戏耍了一遍,不声不响地逃离芜州,无疑是给了几个年轻的朝臣不小打击。

当时突然闯出的一队人马,将几人拖困原地,待冲出重围,早已不见尹南风的踪影;尹南风孤身一人,又不通武艺,显然逃出不远,可镇抚司的人在四周搜查一遍,却连半点踪迹也未曾发现,倒像是被人刻意抹去一般。

放走人质,如今又失去线索,时镜几人只好滞留芜州城内,一边找寻尹南风的下落,一边思量对策。

芜州历经大变,夫人已Si,藏剑山庄是不好继续待下去了,几人便暂居於客栈之中。半开的窗下,郎君金玉其身,昂昂清致,正垂眸审视着他中毒昏迷的这几日,镇抚司整理出来的审讯笔录。

尹南风是因为什麽原因突然逃跑不得而知,但夫人自身难保,却愿意以藏剑山庄的名义替她做保,送了通关文书,这背後显然藏着什麽不为人知的缘由。

许是尹南风替她做了什麽,又或者她们谈了什麽交易。

经过了这一遭,时镜早已不再是任由尹南风欺骗的单纯郎君,他有了新的认知,内心更加谨慎戒备,断不会再为之欺瞒。

陷入僵局,他反而更显冷静,试图想弥补此前自己心软所犯的过错,然而落入陆晏眼里,这俨然就成了yu盖弥彰的景象。

小阎王面沉如水,任务陷入僵局本就令人烦躁,而在不久之前,沈抚使回报寻人无果的消息更是让他满肚子怒火。

「时少卿倒是还有闲情逸致在房里读书,是真不怕放跑了人,陛下降罪吗?」陆晏推门进屋,开口便是一番YyAn怪气的嘲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亡羊而补牢,未为迟也。此事我难辞其咎,自不会推诿,人我会找回来的。」

「找?你拿什麽找?」陆晏嗤笑一声,恶狠狠道:「一个弱质nV子,在镇抚司严密看守下还能逃脱出城,更是将朝廷官员哄骗得团团转,如今更是连半点踪迹也寻不见,你还能怎麽找?如何找?」

他心中本就有气,更是见不得时镜这般沉静淡定的样子,难免言语刻薄,刀子一般刺向大理寺少卿琉璃似的内心。

「眼下虽无线索,但只要找到夫人留在她手里的把柄,就能循线追查,知道她的目的为何。」

「目的?她还能有什麽目的?」陆晏冷笑一声,似是不明白事到如今,眼前端然冷清的郎君为何还陷於谎言的织网中,不肯清醒。

「我早就说过尹南风此人诡计多端,善於伪装,绝非善类,是你执意不听,怜她身世多舛,一而再再而三地替她解围,为之所骗,不但泄漏消息,还中了他人暗算,落得今日这般境地……时镜,我倒真是好奇,凭你这样的妇人之仁,究竟是如何进得大理寺,坐上这四品少卿的位置?」

他步步进b,朝他俯下身来,一掌拍在了桌面上,手背青筋绷直,似是强忍怒气,要是换做旁人,怕是早已被他cH0U刀毙命。

时镜一时沉默,他知道他心中不满,难掩怒火。

镇抚司直属皇帝,向来以皇帝马首是瞻,尹南风逃跑,没了尹家唯一的後人,等同这一场任务失去了指引的方向,宣告任务失败,他不好交代,整个镇抚司都要跟着受到惩罚;而他看似冷漠,实则内心却有一套准则,他杀佞臣恶贼,也执掌正义,是最见不得肮脏龌龊之人。

某种意义上,其实他们是一样的人,只不过陆晏过於执拗,向来非黑即白,过於武断;而他……

时镜的沉默在陆晏眼里俨然成了默认,他心下更见不齿,他半撑着身子,幽黑的眸子深深地看向他,迫视着他清褐sE的眼瞳。

陆晏居高临下,宛如看着眼前落入泥淖的猎物,自作聪明,自投罗网。

活该落得今日这般地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目光微动,站直身子,拂了拂微皱的袖口,似笑非笑,「可惜,她恐怕不知道吧。」

「为了那点多余泛lAn的同情心,特地写信致书大理寺替夫人求情,为她谋取减刑,结果自己却遭背刺,酿成大祸,只怕……这封求情信最後是用到自己身上了。」

在一室僵持中,时镜抬起脸,只能看见陆晏愤然拂袖,背身离去的背影。

房门被人从内推开,陆晏一开门便迎面撞见了站在门口的白尔笙,她正抬手要敲门,冷不防被他差点撞上,先是一愣,随即便被他大步离去带起的风扑了满脸。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