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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阮玉是什么人，全沪城的人谁不知道？”

“那就是个biao子，你跟他搅和在一起，你——”

“他不是——”洛明煦赤红着眼打断，“他不是biao子！他是我喜欢的人。”

洛明煦抬头直视着洛振华，半边脸红肿起来，五个指印清晰可见，像头怒极了的小豹子。

“说到biao子，您又有什么资格说我？”

他一侧嘴角勾起抹嘲讽的弧度，乖张又狠戾，

“当年我母亲缠绵病榻，你明知她心脏不好，可你偏还要去舞厅找柳如慧，甚至整夜整夜不归家，我母亲气积郁结，才不治身亡。”

“你满意了？”

他怒视着洛振华，

“你说阮玉是戏子，可舞女又比戏子高贵多少？”

“在我心里，阮玉比你们干净多了。”

“混账——”洛振华又高高扬起右手。

“你打！”洛明煦仰起脸，“打死我正好如了你们的愿，反正这个家也早就容不下我了。”

“你——”洛振华气抖着手指。

看着那张倔强的脸，想到今天的日子，巴掌终是没再落下。

他深吸几口气，稳了稳气息，用尽可能平和的口气说道，

“你要我说多少遍，你母亲的病早在她去世半年前，医生便说没救了，能拖那么久已是老天开眼，你不要——”

“你不要跟我提我母亲！”洛明煦眼底一片赤红，“你不配！”

“逆子！你就是这么跟你爹说话的！——”

洛振华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在地，撑着桌子才堪堪稳住身形。

他胸口剧烈起伏，静了半晌，又长长呼出口气，缓下声音，试图劝说：

“好好，不提你母亲，那我们说说阮玉，那阮玉他就是个——”

一下子接触到洛明煦的视线，洛振华只好改了口，

“春生，你听爹跟你说，爹都是为了你好，那阮玉漂亮是漂亮，可他是个男人啊，你听过哪家的少爷娶个男人回家？”

“你听爹的，你现在还年轻，世上漂亮的女人那么多，以后你喜欢哪个，爹都给你娶回家，你跟他断了，爹保证——”

“我只要他。”洛明煦倔强的偏过头。

“你，你简直油盐不进！”洛振华又忍不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音调也不自觉拔高，

“好，你要他，那你有没有想过以后？”

“你现在才二十多岁，你以后万一想要个孩子呢？或者以后，你，或是那阮玉喜欢上了女子，你又当如何？”

“我不会。”洛明煦一脸坚定。

“你不会，那阮玉呢？人家对你呢？”洛振华气得脑仁生疼，

“你就是个未经世事的毛头小子，阮玉经历了多少你知道吗？人家可能就是玩玩你，利用你，你知道吗？”

“他不会。”洛明煦垂着眼，话是这样说，心里却开始打鼓。

确实，他爹说的这些，他没考虑过。

阮玉到底是喜欢他，还是感激他，或是利用他？

他以后会喜欢上女子吗？

或者…想要个孩子？

不得不说，人真是种贪心的生物，得到一样，便想要更多，再多。

——

离开洛家，洛明煦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脑子里始终回荡着他爹那句‘你会后悔的’，久久不散。

今日是清明，乌云沉沉的挂在上空，空气里都是沉闷的味道。

街上早前过年的气氛早已被冲刷干净，街边的商店也都摆上了挂青所用之物，风一吹，“沙沙”的声响弥漫整条大街，花花绿绿的，叫人格外伤怀。

他今日本是回去祭拜母亲的，谁知一进门就被他爹堵了个正着，还一来就让他和阮玉断了。

胸口闷的厉害，像是被陡然压上了一块巨石，又像是愤懑时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股无力感席卷心头，中间还夹杂着不可忽视的委屈。

是的，他委屈。

委屈他爹为什么不理解？委屈阮玉为什么不能像他爱他那样爱自己？

情绪积聚在心底，最终化成一团无边的阴云笼罩在胸口，让他想要极力的撕扯开这片灰蒙蒙的天。

洛明煦到家已是傍晚。

一推开门，一股暖融融的热气扑面而来，饭菜的香气钻进鼻尖，与外界的阴雨绵绵仿佛两个世界。

里间厨房里，锅铲与锅具碰撞的声音时不时传出来，一瞬间，一股久违的家的感觉填满整个胸腔。

洛明煦竟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他脱下外衫，换上拖鞋，直奔厨房。

到了门口，他却没有立即进去，而是站在门口，就那么看着。

此刻，他心心念念的人正系着围裙站在锅边，一手掂锅，一手握着锅铲，前面的额发垂下来，他就那么抬起手肘胡乱的撸一把，然后继续炒菜。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