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章 房客猪肉灿(2 / 2)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解放思想,改革开放。”
这条标语字体方正,颜色醒目,和那几条白漆脱落,颜色斑驳的时代标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在告诉所有人,一个旧的时代已经落幕,一个崭新的时代已然开始。
当~当当~~
大华厂里传出打铃敲钟的声音,马上就要到点上班开机器了。
韩春雷看着厂门口,上班的女工争分夺秒般涌入,一派欣欣向荣充满着盎然生机之景,他情不自禁想起两年后诞生于蛇口工业区的一句话,一句从诞生之初就充满着争议,最后被伟大总设计师点赞,后来被誉为蛇口春雷的话:
“时间就是生命,效率就是金钱!”
张喜禄刚注意在人群里找阿珍,没听清他讲啥,大声问道:“你说啥?”
韩春雷摇摇头,岔开了话,问道:“你那个阿珍呢,是不是早就进厂了?”
“嘿,来了,在那呢!”
张喜禄指了指最后几个姗姗来迟的女工,然后朝其中一个女工挥舞着手臂,高声喊道:“阿珍,阿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t\t', '\t')('\t\t\t“阿珍,这儿呢!”
张喜禄在厂门口边儿上挥着手,扯着嗓子一通喊,格外惹人注目。
尤其是阿珍,被她的工友们一阵调笑,纷纷在问是不是她相好的找来了,要抓她回老家结婚生娃。
“呸!谁再长舌嚼嘴,看我以后出去玩,还给不给你们带冰糕吃!”
阿珍狠狠威胁了几个工友一句,便快步跑到了张喜禄跟前,问道,“你咋来了呢?”
“想见你了呗。”
张喜禄这嘴上的花把势很溜儿,韩春雷听着直起鸡皮疙瘩。但阿珍貌似吃他这套,丁点儿都不介意被张喜禄嘴上占了便宜,开心的一阵咯咯发笑,眼睛都快眯成月牙儿了。
阿珍二十出头的样子,个头不高,模样周正,还烫了个当下比较流行的卷花头发型,穿得裙子也是当下比较流行的花格子裙,一点都不像去厂里上工的样子,反倒像是刚下工,打扮得花枝招展要去跳舞的样子。
看得出来,阿珍爱漂亮,爱赶潮流。
站在一群年轻的女工里,她就像一只骄傲的小孔雀。
韩春雷暗道,这妹子可不是安分的主儿啊,喜禄哥有点够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当即,张喜禄将她介绍给了韩春雷认识,然后跟阿珍说明了来意。
“你们想从我们服装厂拿货??”阿珍犹豫了一下,她虽然跟张喜禄一起跳过舞,逛过商场,也见张喜禄一个下午就花了五六块钱,但还真没看出来,张喜禄这个土鳖还是个有钱人。
“我不知道我们厂的货卖不卖外地人,也不知道咋卖。”
她迟疑了一下,随后点头说道,“算了,我带你们进去见泉哥吧。”
泉哥就是大华服装厂的主管蔡井泉,他是赤勘村的地头蛇,大华厂的招工和日常生产,都归他管。
“我就知道阿珍肯定能帮忙的。”张喜禄得意地瞟了一眼韩春雷。
韩春雷感谢道:“谢谢阿珍姐了。”
说完,他冲张喜禄衬衣兜的位置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把东西拿出来。
张喜禄赶忙从衬衣兜里拿了一件小玩意,递给了阿珍,说道:“阿珍,这个送你。”
是个彩色发卡,蝴蝶饰的彩色发卡。
“好漂亮的发卡,送我的?”阿珍惊喜地接过小礼物,直接佩戴在自己时髦的卷花头上,然后原地转了一圈,问道,“好看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张喜禄连连点头,称道:“当然好看!嘿,你也不看看是谁送的。”
韩春雷:“……”
妈的,这是他昨天临睡前跟红姐借来的,准备今天用来当见面礼给阿珍,好让她帮忙的。回头还要重新去商场买一个还给红姐。
张喜禄这家伙倒好,直接变成他送的了。
算了,他送就他送吧,反正效果一样。
很快,阿珍就领着他俩进了大华服装厂。厂门口的门卫认识阿珍,打了个招呼就给进去了。
大华服装厂的前身是赤勘村的公社大礼堂,礼堂虽然老旧,但空间很大,足能容纳好几百人。以前赤勘公社里的各种大会都在这里开,每年的宗亲盆菜宴也在这里吃,有时候城里放电影的工作组下乡来,村部也会选择在公社礼堂放电影。几年前,公社在村东头盖了新的公社礼堂之后,这个旧礼堂就闲置了下来。
后来香港老板把大华服装厂的选址放在了这里后,把礼堂一分为二,大半的空间改装成生产车间,小半的空间改装成了库房,又在礼堂的二楼隔了几间办公室出来,作为厂办的科室。这服装厂看着简单,却是五脏俱全。
阿珍没有带他们进服装厂的生产车间,而是直接穿过一条甬道,带他们去二楼厂办的办公室,泉哥就在二楼。不过走在甬道里,韩春雷还是能听见隔壁生产车间传出来的机器轰鸣之声,还有熟悉的缝纫机器转轴的声音。阿珍小声告诉他们,厂里主要是做女装的加工,最近香港那边下了一笔大订单,厂里正在赶工。
穿过甬道就是服装厂的库房,韩春雷看见几个普工正在大包小包往库房里扛着东西,估计都是服装料头。一边车间里机器运转不停,一边库房外料头堆积成山,看得出来,大华服装厂生意兴隆,赤勘村财源广进啊,难怪湖贝村要羡慕嫉妒恨了。
路上,韩春雷也似有意似无意地跟她旁敲侧击了一下大华服装厂内部的事儿。听阿珍说,厂的老板的确是香港人,不过她没见过,最近一次从香港过来厂子视察,也是两个月前的事儿了,不过那次她因为感冒还请了假,错过了大老板发红包利市。据姐们们讲,老板是个微胖的中年人,跟谁都笑眯眯的,特别客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至于她口中的泉哥蔡井泉,其实只负责厂里的日常招工,还有厂子的保卫工作,防火防盗防地痞流氓什么的,厂里小一半的本村人,都是他的同村族亲,所以泉哥在厂里说话特别好使。当然,厂里一些对外接待的事情,都由泉哥这个地头蛇负责。而负责厂里生产技术的是钟叔和他的两个徒弟,是大老板从东莞一家国营服装厂里挖过来的,平时专门指导他们这些厂妹上手机器,指导技工裁剪包缝什么的。
上了二楼,路过财务室的时候,阿珍还指着房间,小声说,大老板真正的心腹是负责财务会计的艾莎姐,别看是个财务,但是和香港那边公司的对接工作都是她在亲自抓,她是大老板特意从香港带过来,留在这边做事的。
阿珍还偷偷说,女工们私底下都在传,艾莎姐可能是大老板养在内地的小老婆。
张喜禄听得两眼冒精光,暗暗咂嘴,资本主义真是腐朽啊,居然还能养小老婆,真想看看这资本家的小老婆长得咋样,是不是浓妆艳抹踩着高跟鞋儿的狐狸精!
韩春雷则是抿嘴一笑,心思,有女人的地方果然就有八卦,这个不分年代。
最后,阿珍把他们领到了一间办公室外,办公室上头挂着一个牌子——保卫科。
“你俩在外头等一下,我进去先跟泉哥说一声。”说着,阿珍敲开了保卫科的办公室。
不一会儿,阿珍开门走了出来,对张喜禄说:“我好不容易求了半天人情,泉哥才答应见你们,阿喜,你可别忘了答应请我看电影的。”
“好嘞,《保密局的枪声》,听阿强说,这片子老火了!”张喜禄说道。
《保密局的枪声》的确火,这个韩春雷都知道,在当时票价仅有三毛钱的情况下,创下了6亿人观看,票房1.8个亿的记录。可以说在82年李连杰的《少林寺》没出来之前,就数这部电影在内地最火了!
“我才不看这种打来打去的,我要看《小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阿珍一脸迷妹的样子,说道,“我听说唐国强长得贼俊,很靓仔那种!”
唐国强……
韩春雷的脑海中瞬间响起了诸葛丞相的bmg:……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唐国强何止帅,还火成了表情包,好不好?
“我去换工服上班了,你们进去吧。”阿珍挥挥手,先走了。
张喜禄看着她苗条的背影,狠狠咽了口唾沫,啧啧道,“阿珍,真美啊!”
“别美了,你再不努力挣点钱,以后真的只能远远看着流口水,当舔狗了。”
韩春雷拉着他,推开了保卫科办公室的门。
……
蔡井泉和阿雄年纪相仿,都是三十来岁的样子,长相普通,属于那种扔进人堆里也不起眼那种人。但这穿着嘛,就有些夸张了。熨得齐齐整整的的确良衬衫,擦得油光锃亮的黑皮鞋,陈宜兜上还夹着一根钢笔,这哪像厂里负责保卫工作的人,活脱一个知识分子,地方干部。
如果不是之前从阿雄那儿知道这个人连初中都没读完,韩春雷真差点信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他在打量蔡井泉的同时,蔡井泉也在打量着眼前的这两个年轻的外乡人。
有了阿珍之前的介绍,蔡井泉对韩春雷和张喜禄的来意大体有了些解。但他们怎么看,这两个外乡人都不像带着好几百进货款的有钱人。
几百块在一家工厂面前,肯定是一笔小钱,但是相对于个体而言,不少了。蔡井泉也算见多识广的人呢,他很清楚这年月,能一次性带着几百块现金出来进货的人,家底即便不是个万元户,那至少也是半个万元户了。
这两个外乡人,一个年纪才十七八岁,一脸嫩相;一个年纪虽说有二十七八岁了,长得也蛮老相的,但浑身上下里里外外看着,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你好,我是韩春雷,我们是从浙江来的!”
韩春雷从兜里掏出一包新买的红双囍,第一时间撕开口子,抽出一根香烟递上前去。张喜禄见机得快,从裤兜里掏出火柴用力一划,上前点烟。
两人动作,一气呵成,配合默契。
蔡井泉下意识地接过香烟,嘬了两口抽起来,红双囍,好烟啊。
他眼尖地发现,韩春雷随后一个微妙的动作,就是把剩下的烟一整盒,放到了自己的办公桌上,好像这盒烟就是自己的。
红双囍是上档次的香烟,一盒好几块,就这么送人了,出手还挺大方的。
蔡井泉对韩春雷的第一印象不错,问道:“你们要从我们厂拿衣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韩春雷重重地点了一下头,道:“是的,蔡厂长,还请多多关照!”
“咳咳咳咳!”
蔡井泉被他这么一叫,差点没被一口老烟呛死,瞪大了眼珠子看着韩春雷,问道:“你叫我啥?”
韩春雷一脸无辜又认真地回道:“蔡厂长啊,大华服装厂的蔡厂长啊!”
“咳咳,我,我像厂长吗?”蔡井泉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
韩春雷笑道:“这有什么像不像的,你本来就大华厂的厂长啊,我们进村一打听蔡厂长在哪儿,他们就给我们朝这边指路了。”
“哦……”
蔡井泉狠狠嘬了一口烟,转过头看向窗外,有些走神。
张喜禄则是一脸佩服的看向韩春雷,暗暗竖了个大拇指,暗道,收破烂那会儿就知道你小子能拍马屁,妈的,但没想到你这么能拍啊!啧啧,你是真敢夸啊,一个小小的保安科长,你愣是捧成了一厂之长,关键是他自己还信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t\t', '\t')('\t\t\t韩春雷的一声“蔡厂长”,捧得确实有些生硬,但也的确挠到了蔡井泉的痒痒处。
从年初香港老板骆崇信确定在赤勘村建服装厂开始,到蔡井泉受赤勘村村大队委派,亲自参与筹备建厂、招募女工,蔡井泉一直都知道,骆老板的买卖和老婆孩子都在香港,不可能来赤勘村长期管理大华服装厂的。所以,大华服装厂厂长这个位置,肯定是他的。用他大伯,也就是赤勘村的村长蔡福金的话说,骆崇信既然投了钱在这里开厂,那肯定要多多倚仗赤勘村本地人的。
也正因为这个盼头,蔡井泉在建厂筹备和招工期间,真是卯足了劲给骆崇信办事,真的就当成自家的事来办,就盼着大华厂能早日开工,他好坐上这个厂长的位置。
大华服装厂如期竣工,在开工剪彩的那天,骆崇信当众宣布,这是他第一次对内地投资建厂,为表示对大华服装厂的重视,也表示他对投资内地的信心,由他自己亲自兼任这个厂长。
骆崇信的这番话自然是赢得了来参加剪彩的镇领导、区领导的肯定和高度赞扬,却也宣布了蔡井泉的厂长梦自此破碎。
最后他只捞了个保卫科长兼负责招募女工的位置。
这个保卫科长,听着好听,实际上就管着一个门卫,还有两个库房的库管,其他没了。生产车间一百多号女工,虽然是他招募来的,却归钟叔和他几个徒弟负责管理;大华厂的财务和香港总公司对接联络,骆崇信派了原先在香港的秘书艾莎来内地负责。
显然,蔡井泉并没有进入骆崇信的核心管理层。不过尽管如此,蔡井泉还是因为本地宗族的先天优势,在厂里威望极大,就像之前阿珍说得一样,厂里一半的女工都是赤勘村本地人,都和蔡井泉沾着亲带着故,辈分低一点的见到他,还得叫一声泉叔。
之前有些女工们私底下也给他还起了个外号,叫二厂长。言下之意,有当厂长的心气儿,却没有当厂长的命。
久而久之,这个外号就传的越来越邪乎,有人说,这是骆老板因为没有让泉哥当上厂长,心里有愧,加上要在本地仰仗蔡氏宗亲,所以默认了他二厂长的位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不知怎么的,这个外号和传闻就传到了财务科艾莎的耳朵里,艾莎私底下向老板汇报了这个事,骆崇信一笑置之,没有多做评价。
时至今日,连蔡井泉自己都觉得,既然做不了名正言顺的一厂之长,那就做个在野的二厂长吧,也挺好。
……
韩春雷捧他一声蔡厂长,自然不是误打误撞,更不是机缘巧合,而是在来大华服装厂之前,在昨晚就向阿雄取经,对蔡井泉做足了功课和调查。
阿雄是蔡井泉的同学,又是隔壁村的本地人,加上大华服装厂本来就是赤勘村截了湖贝村的胡,所以阿雄他们对这些事情,当然是知之甚详的。
他深知一个道理,无论是做销售也好,还是做公关也好,说到底还是跟人打交道,只要把人拿下了,事儿便能成一半了。怎样拿下人,就得先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有着什么样的事儿。韩春雷很聪明,来前就从阿雄哪儿,对蔡井泉其人其事,已经有了充分的了解。
至于张喜禄,他哪里会想到他认为的小聪明,背后韩春雷付出了多少的缜密心思和充足准备?
韩春雷的一盒红双囍,还有一声蔡厂长,顺利打开局面。蔡井泉烧开水,用盖碗沏着功夫茶,邀请他俩坐下喝茶。
张喜禄习惯了大搪瓷缸喝茶水,喝不惯功夫茶,倒是韩春雷,一番淡定从容,习以为常的样子,让蔡井泉对这个外地年轻人越发琢磨不透。他暗暗称赞,果然不愧是万元户家的子弟。至于张喜禄,一副土包子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在他看来就是韩春雷的跟班,他已经把张喜禄自动忽略了,不重要。
喝着茶,聊着天,韩春雷发现蔡井泉一直在探他的底,他自然不能交了实儿,不然以他两百块钱的小家底,根本没资格从一个厂里拿到一手货源。在他半遮半掩半扯淡的回应下,三泡茶之后,蔡井泉才和他进入了正题:从大华服装厂拿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不过结果还是挺让人失望的,蔡井泉的答复跟之前阿珍说的一样,大华服装厂生产制作的女装,都是香港公司下的订单,不做外头的私单。所以说,想从大华服装厂拿货进货,几乎是没可能的。
看来是白跑一趟了。
韩春雷心里微微失落,毕竟他带着张喜禄来深圳也有些时日了,如果一直找不到好的货源拿货,然后尽快返回杭州倒卖变现的话,就真的可能面临着坐吃山空的局面了。
“对不住了哈,不是老哥不愿帮你这个忙,这是大华厂的规定。”
蔡井泉起身拍了拍韩春雷的肩膀,表示爱莫能助,然后提起一盏热水壶,说道:“春雷小兄弟,你再坐会儿,我去打壶热水,再试试我的单枞茶,我潮州的战友寄过来的。”
说完,蔡井泉拎着热水壶就出了办公室。
他一走,张喜禄就走到蔡井泉的办公桌边儿上,把那盒红双囍拿起来,准备揣回兜里。
韩春雷夺过香烟放回桌子上,瞪着他低声喝道:“喜禄哥,你干什么?”
张喜禄一脸心疼地说道:“当然带回去啊,我平时抽烟都抽两毛三的,这么好的烟……”
“行了,别丢人了,一会儿还谈不谈拿货了?”韩春雷拖着张喜禄回了喝茶的位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张喜禄撇撇嘴,道:“还谈什么?人不都说厂子里有规定,不做私单吗?”
韩春雷笑了笑,看着还敞着的办公室门,说道:“那他为什么还让我们留下来继续喝茶?你不会真以为是一见如故,先谈甚欢吧?”
张喜禄问道:“难道不是吗?”
“是你个大头鬼!”
韩春雷见门口一直没动静,蔡井泉还没回来,就继续说道:“你好好想想,他从阿珍那里一开始就知道我们的来意,但是却一直在探我的底,你想想他问的那些话,整的跟公安盘问似的。再加上他既然都说厂里有规定不做私单不外卖了,还要我们留下来试试他战友寄过来的单枞茶,这是什么意思?”
“唔?”
张喜禄突然好像明白过来了,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你…你是说他瞒着厂里,私底下敢…敢做…”
“收声啦,大哥!”
韩春雷抬了抬手,示意张喜禄闭嘴。一惊一乍的,一点都不淡定。
“久等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蔡井泉拎着热水壶从门外走了进来,然后从自己的办公桌抽屉下拿出一个铁罐子,说道:“来,喝一喝单枞,这是潮汕那边的一个战友寄来的。我跟你说哈,这个单枞茶可是有说头的,明嘉靖那会儿,据说还是朝廷的贡茶呢……”
蔡井泉一边沏着功夫茶,一边滔滔不绝,讲着单枞茶的历史和故事,不过却一直没有再提起拿货进货这个事了。
韩春雷也是神侃,喝着茶,也不再说拿货的事了,和蔡井泉天南地北的胡嗨起来,
张喜禄中间跑了两趟厕所,都是喝茶喝得一肚子水。他忍不住暗骂起蔡井泉,不聊正事喝个卵茶啊,你倒是赶紧说正事啊。
约到了十一点多的样子,蔡井泉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说道:“快到饭点了,你俩也别走了,就留我们这儿吃饭,我们边吃边聊。”
说着,他收拾起茶台上的盖碗儿和其他物什。
韩春雷没有拒绝,点点头答应了下来,说道:“行啊。我们边吃边聊。”
还特么聊!
张喜禄现在听到“聊”这个字,简直要疯。
不过喝了一早上的茶,张喜禄肚子里的油腥儿早就被刮得干净了,他肚子正有些饿,于是问道:“是去你们厂的食堂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蔡井泉摇了摇头,说道:“嘿,我们大华厂的食堂比不了国营厂的食堂,没啥硬菜,去我家吃吧。”
“去你家吃?会不会太打扰了?”韩春雷一愣,问道。
张喜禄听到蔡井泉这么说,也是暗暗一诧,他越发同意了韩春雷之前的猜测,不然干嘛要把人往家里领啊?不就因为家里说话方便不漏风么?
“不叨扰,不叨扰,让我老婆烧几个本地菜,我们喝点酒。”蔡井泉收拾完东西,挥了挥手,示意可以走了。
走出办公室,他低头锁着门,连头也不回,假装开玩笑地问道:“春雷,我要是跟你做笔买卖,你不会把哥哥我卖了吧?”
肉戏终于来了!
张喜禄略微有些紧张,虽然他们真金白银花钱拿货,但这货如果是蔡井泉从大华库房里私自拿出来卖的话,他这算盗卖公家财产罪吧?
韩春雷虽然知道这年头做这种事的人不要太多了,但内心里还是有些抗拒这种事的。
但是,蔡井泉接下来的下一句话,却彻底打消了他这层顾虑和抗拒,甚至对蔡井泉有了点小小的敬佩。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t\t', '\t')('\t\t\t“我们背着香港人,自己私底下也偷偷搞了个制衣厂!”
蔡井泉虽然用力压着声音在讲,但听在韩春雷耳中,却无异于石破天惊。
“你是说你们自己在外面干私活?你们胆子可真够大的嘞!”一旁的张喜禄也是面露震惊之色,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蔡井泉。他怎么看蔡井泉,都觉得这就是个混日子的土著,没想到不闷声不响地在背地里干着大事。
“咳咳,这也不是说话聊事的地方。”
韩春雷冲张喜禄摆了一下手,示意他先别说话,然后对蔡井泉说道:“蔡厂长,我们不如先出厂,去了你家再细聊,如何?”
蔡井泉闻言脸上微微泛着笑意,很明显,韩春雷一语透着双关。能建议先出厂,再去他家细聊这事儿,说明韩春雷还想有后续进展。
这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就怕碰到那种一根直肠从头通到脚的,一听他们背着大华厂在外面搞小厂,立马义正言辞跟他们划清界限,然后第一时间跟香港人举报他们。
香港老板骆崇信的眼线艾莎,就坐在大华厂的办公室里,一旦背着他们在外面搞小厂这事,传到他们耳中,那是要出大事的。
轻则蔡井泉他们几个搞小厂的,被扫地出门,丢了饭碗;重则惹恼了香港人,撤资撤厂离开赤勘村,断了村里上百人的生计。周边几个村子对香港人的投资都是虎视眈眈,一个个对大华厂能落户赤勘村都是羡慕嫉妒恨的。如果惹怒了香港人撤资撤厂,那周边几个村子肯定会第一时间抛出橄榄枝来。
这个责任别说他背不起,就连赤勘村村长,他大伯蔡福金都扛不起。
所以他才花了一上午的时间试探来敲打去,不为别的,就想摸清韩春雷的底和路数,如果不是一路人,那就喝完茶借着回家吃午饭的由头,送他们出厂,权当他们没来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好在喝了一上午的茶,在他各种旁敲侧击下,韩春雷应对自如,成功让蔡井泉将他归为了一路人。直到临出门,蔡井泉才以半开玩笑地方式,讲出了隐秘:大华厂虽然不卖私货,但他们自己有小厂,有韩春雷想要的私货。
韩春雷的回答,让他满意,也很安心。
至于张喜禄,说话傻里傻气的,他浑然不在意,因为他知道,这两人就是韩春雷拿主意说了算,姓张的就是白给的添头,不重要。
韩春雷的态度才能决定一切。
……
蔡井泉领着他俩走出大华厂。
这个时间,正是大华厂中午放饭的点,络绎不绝的女工从工作车间出来,一个个有说有笑地在他们身边擦肩而过,看得张喜禄眼睛都直了。
他探着脑袋垫着脚,寻摸着阿珍的身影,可惜人太多了,根本找不见她。
韩春雷拽了一下他的胳膊,催促道:“别找了,先忙正事。等你忙完正事,想哪天约她出来玩不行啊?”
张喜禄干笑两声,和韩春雷一道追上了蔡井泉的脚步。
大华厂所在的老公社礼堂,离蔡井泉的家不算太远。都在一个村里,再远也就徒步十来分钟的路程。
到了他家门口,就闻见了一股子饭菜飘香的味道。韩春雷他们空腹喝了一上午的茶,肚子里那点油腥儿早被刮干净了,说不饿那是假的。尤其是张喜禄,一闻到这饭菜飘香,肚子已经不争气地发出几声咕噜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嘿嘿,这太香了,没扛住。”张喜禄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肚子。
“走,进屋吃饭。”蔡井泉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领着他俩进了家。
刚一进家门,蔡井泉的媳妇儿郑小娥身上还系着围裙,正端着一大碗的菜要出门,险些跟蔡井泉撞了个满怀。
“哎呀。”
郑小娥惊呼一声,对蔡井泉埋怨道,“走路也不看道,差点把我菜撞地上了。”
蔡井泉问道:“你干什么去啊?”
“昨天不是说今天中午做仔姜炒鸡吗?”
郑小娥示意了一下手里端着的一大碗菜,说道:“咱俩一只鸡哪里吃的完?我给大伯家送点过去。”
她说的大伯家,就是蔡井泉的大伯,赤勘村村长蔡福金家。
蔡井泉的父母走得早,在他十八九岁那会儿就没了。虽说他自立得也早,但也没少受他大伯蔡福金的照顾,他当初娶郑小娥,是他大伯蔡福金帮忙张罗媒人介绍的,就连娶郑小娥时翻修房子的钱,也是他大伯蔡福金替他出的一大半。
蔡福金真把蔡井泉当成半个儿来看待,而蔡井泉也是把这个大伯当成半个爹来孝敬。
所以他们两口子逢年过节就不用说了,平日里但凡弄点好吃的,也会隔三差五给大伯家端一点过去。蔡福金是赤勘村村长,家里也算富裕,不缺这口吃的,但这是蔡井泉和他媳妇的孝敬,自然是吃得欢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昨天蔡井泉嘴巴有点馋了,让郑小娥今天中午杀只鸡,做道他最爱吃的仔姜烧鸡,解解馋。
郑小娥依着习惯,盛了一碗仔姜烧鸡出门给大伯家送去,两家离着就几十米的距离,谁知道还没出门,就迎着蔡井泉回家了。
“大伯那儿改天再送吧。”
蔡井泉摇了摇头,然后对郑小娥说道:“今天家里来客人了,这碗菜留着自家吃了。”
这时,郑小娥也注意到了蔡井泉身后的韩春雷和张喜禄,她客气地点了点头,冲他们打了个招呼。
韩春雷说道:“嫂子好,大中午的过来,叨扰了。”
“哪里的话,来家里做客,这是高兴的事情,快屋里请。”
郑小娥端着菜,引着他们回了里屋。
进了屋,韩春雷他们发现桌上已经有满满一大盆的仔姜炒鸡,还有两个当季的炒时蔬,就等着蔡井泉回家吃饭了。
蔡井泉从裤裆里掏出几张票子塞到郑小娥手里,叮嘱了几句。
郑小娥让他们先坐下吃着,她提着菜篮子出了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刚坐下来开吃,郑小娥就提着一菜篮子的东西回来了,菜篮子里装着七八瓶的五羊牌啤酒,还有一包卤食。
韩春雷和张喜禄被这阵仗搞得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这两口子待人真是热情啊。
“嫂子,先别忙活了,坐下来一起吃吧。”韩春雷赶紧站起来,邀请道。
“你们吃,你们男人喝酒吃菜谈事情,我一个女人家就不上桌了。”
说着,郑小娥拿着一副空碗,在桌上夹了一些菜,就自顾去厨房去了。
张喜禄见着这一幕,看蔡井泉的眼神都发直了,冲蔡井泉竖起了大拇指,赞道:“泉哥,这是家规吗?真一家之主啊!”
“哈哈,家什么规啊?你还以为是旧社会啊?”
蔡井泉起开一瓶啤酒,给韩春雷和张喜禄各倒了一杯,然后解释道:“不过在我们这种乡下地方,男人谈事,女人通常不上桌,这是规矩。来,喝酒,你们是外地来的,一定要尝尝我们这边的五羊啤酒。”
韩春雷暗忖,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这种规矩啊?这种事情,要是搁在他重生前那会儿,简直不可想象。一旦被放到网上,蔡井泉可能会成为众矢之的,要被网民们围攻到死。
不过蔡井泉说是人家当地的风俗,虽说他不赞成不支持这种陈规陋俗,但也没什么好置评反对的。想想也就释然了,重男轻女的思想即便是过了几十年,有些偏远的地方不照样还存在吗?更何况是如今七八十年代,大家刚吃上一口安稳饭的粤东乡野?
任何陈规陋俗的改变,都需要时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韩春雷相信,人们追求物质满足的同时,肯定也会在不停地追求着精神层面上的进步,进而推动着整个社会的进步。
约莫吃喝了有一个小时,一大盆的仔姜炒鸡就剩姜了,七八瓶五羊啤酒就剩五羊了,韩春雷也把正事提了上来,问道:“泉哥,说说你们小厂的情况呗,你知道我们的来意,我们不关心其他事情,我们只关心能不能拿到一些服装现/货。我们来这边,奔着挣钱来的。”
“兄弟,领你来家里谈,那就是信得过你,你稍等哈。”
蔡井泉冲着厨房方向喊了一嗓子,道:“小娥,你去卧室床底下,把那个纸皮箱拿过来。”
厨房那头遥遥回了一声好,很快,郑小娥就抱着一个纸皮箱进了屋。
蔡井泉指了指地上的纸皮箱,招呼道:“兄弟,你瞧瞧,我们小厂现在只能生产这种货,你看合心意不?”
韩春雷和张喜禄同时围了过去,看着衣料衣领子,明显是衬衫。
他俩俯下身去,相继从纸皮箱里拿出衬衫来,只听张喜禄惊叫道:“这都是什么玩意啊?这衬衫怎么都只有半截儿?光有衣领子和前襟后片,没有袖子,没有衣身,这还是衬衫吗?泉哥,这……你们小厂就卖残次品啊?”
“呵呵,看来喜禄兄弟是不识货的主。”
蔡井泉摇头晒笑一声,滴溜溜的黑眼珠看向韩春雷,问道:“兄弟,你不会也不识货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t\t', '\t')('\t\t\t韩春雷拿起这只有半截儿衣身的衣领子,认真打量了一番,说道:“泉哥,这是假衬衫。”
“对嘛,我就说这是假衬衫嘛。”张喜禄附和道。
蔡井泉看了张喜禄一眼,嗤笑道:“说了你小子不识货!”
挖苦完张喜禄,他却冲韩春雷竖起了大拇指,说道:“还是春雷兄弟识货!”
“喂,泉哥,凭啥啊?”
这下张喜禄有些不乐意了,嚷嚷问道:“我说这是假衬衫,春雷也说这是假衬衫。怎么他就识货,我就不识货了?不带这么明显打击报复的啊,泉哥!”
“报复个球,我看你是屁也不懂。”
蔡井泉鄙视地看着张喜禄,数落道:“你还说这是残次品呢。”
张喜禄点点头,道:“这假衬衫只有半截儿,可不就是残次品吗?”
“所以说你小子没见识,不识货啊!”蔡井泉撇撇嘴,没好气地回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张喜禄越听越是懵圈,估计已经被蔡井泉的话给绕糊涂了。
“好了,泉哥你别绕他了,再绕下去估计一加一等于几都费劲了。还是我跟他说吧。”
韩春雷对蔡井泉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拿着手里的半截儿衣领子,对张喜禄说道:“喜禄哥,这个不是残次品,也不是假的衬衫,而是它的名字就叫假衬衫。当然,有些地方也叫假领子。上海人叫节约领,西北那边也叫穷人美。”
“嗯?”
张喜禄听韩春雷这么一说,下意识地俯下身从纸皮箱里拿出一条假衬衫来,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将信将疑地说道:“照你这么说,这玩意还真有人把它当成衬衫来穿?”
“不是真有人把它当成衬衫来穿,而是很多人都这么穿。”韩春雷纠正道。
张喜禄奇道:“很多人都在穿?我在红旗村怎么没见人穿这个?”
“哈哈哈,这个假领子在夏天你见不着有人穿。要得是秋冬季节,假领子穿在里头,毛衣或者夹克穿在外头。而且穿这个这假领子的,都是那些在城里单位上班要体面的人,或者城里赶时髦的年轻人。所以你在红旗村见不着也正常。”
韩春雷耐心地解释道:“就说在咱们长河公社,估计也就是那些在公社上班、或者在国营单位当领导的人,才会穿这个假领子。不然普通老百姓,要么下地种粮的,要么车间干活的,谁会穿这个花哨的东西?”
韩春雷一边说着,一边试穿起这个假领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他解开前襟的三枚扣子,然后把半截衣领子套在自己身上,接着把衣领子下面缝制的两根布带,直接套住肩膀加以固定,防止领子向上缩起,最后再把三枚纽扣重新扣了起来,这就齐活儿了。
穿戴好假领子之后,韩春雷伸展着胳膊,转了一下圈,看着张喜禄,说道:“瞧见没,就像我这么穿。回头啊,再在外面套上一件毛衣,把衣领子露在外头,谁能看出来这是一件假领子啊?”
“乖乖,还真像那么回事。”
张喜禄围着韩春雷绕了一圈,啧啧称奇道:“照你这么说,我以前见着的那些里面穿衬衫外面套毛衣的城里人,都这么穿?”
韩春雷笑了一下,重新解开纽扣取下假领子,然后说道:“还有一些穿西装打领带的体面人,里面照样穿着假领子,反正旁人也看不出来,是不?”
“哈哈,我以前还以为都是穿长袖衬衫的呢?没想到这衬衫还有半截儿衣领子的。城里人真是花样多,套路也多。”张喜禄乐道,这回他是真涨了见识。
蔡井泉在一旁插话道:“不是谁都能一年换洗几件长袖衬衫的?你也不想想看,城里人一年一家子才能领多少尺多少寸的布票?一件长袖衬衫就要1.5米左右的布,这布票如果都拿来买衬衫,那还要不要买布匹做床单被罩,枕套窗帘,还有一家老小的衣裤?到过年的时候,孩子光腚不做新衣裳啊?所以,又要穿衬衫体面,又要一家老小的布票够用,可不就要买假领子了?”
“是的,泉哥说得是实情,全国布票很紧张,所以这假领子在各地都非常受欢迎。”韩春雷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假领子应该是上海那边先出来的。”
蔡井泉点点头,道:“当年的确是上海那边先流行起来的。那会儿布票紧张,但买零碎的布头不用票,所以爱美又会过日子的上海人,就从服装厂里买零碎布头做了这种假领子,短短几年,全国各地的城里人都开始穿起这假领子了。”
“原来如此,没想到这小小的假领子还有这么多学问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张喜禄说完,看向韩春雷,奇道:“春雷,你们柴家坞也没人穿这假领子吧?你是怎么认得这玩意,还知道这么些的?”
这个问题,还真把韩春雷给问住了。
他的确知道假领子的来龙去脉,因为他重生前的爸爸妈妈,正是当初穿着假领子赶时髦的那代年轻人,哪怕后来生活条件好了,他老爸还对这个假领子爱不释手,每年都会让上淘宝买上两件假领子,说出门旅游的时候,带上两件换洗简单,而且还轻便好收拾。
他曾问过父亲,为什么这么喜欢穿假领子。老头说,年轻那会儿吧,爱赶时髦,但实在是穷,所以只能穿假领子。等后来国家搞改革开放了,工资待遇高了,生活条件好了,他也有家庭有老婆孩子了,又想着节俭点,所以还是穿假领子。再到后来退休了,虽说也不愁吃喝不用再节俭了,但他也穿习惯了,割舍不掉了。
蔡井泉见张喜禄这么问,却是觉得很好笑,摇头打趣道:“喜禄啊,所以这就是你跟春雷兄弟的差距,懂不?他这个叫见识,你那个叫土鳖!晓得吧?不然你俩出来做买卖,怎么是他作主,而不是你做事呢?”
“你……”
张喜禄被蔡井泉挖苦的面红耳赤,憋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泉哥,话不是这么说的。我也只是刚刚好有个亲戚穿过这个假领子,听他说过这玩意的由来,才知道这么些个事儿而已。”
韩春雷当然不能让张喜禄被蔡井泉用言语挤兑,甭管怎么样,张喜禄跟他才是一条战线上的革命战友,他可不能让张喜禄让外人欺负。
接着,他对张喜禄解释道:“喜禄哥,你还记得我有个在长河中学当教师的大姑父不吗?他就穿过这个假领子,我以前去他家见过。他那个假领子,还是上海的同学寄给他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你大姑父?”
张喜禄听他这么一说,的确听韩春雷讲过他有个大姑就嫁在他们红旗村,而且他那个大姑父在张喜禄他们红旗村还是个名人,因为在文~革那会儿思想激进,酒后胡乱说话被关了起来,这个人他听说过。之前还听韩春雷说,他大姑父还没放出来呢。不过眼下都在搞平反冤假错案,估计离放出来也快了。
对啊,他姑父是文化人,又有同学在上海,穿个假领子套个毛衣装大象,倒也正常。
见张喜禄一副了然的样子,韩春雷知道这个解释,可以完美地消除张喜禄的疑惑。所以他也就不再继续围着这个话题了,而是岔开话,奔着正事儿来对蔡井泉问道:“泉哥,这假领子你有多少现~货?”
“有多少件现~货?我算算,我家里有三纸皮箱的假领子,应该有小三百件吧?”
蔡井泉粗粗估算了一下,笑了笑,对韩春雷摇头道,“但是春雷兄弟,别嫌哥哥说话不中听,就你带来的那两百块本钱,虽然也不老少了,但恐怕是吃不下这批现~货啊。”
“我们的确就只有两百块的本钱。”
在商言商,韩春雷并不觉得蔡井泉的话不中听,问道:“泉哥,这假领子,你打算多少出厂价一条?”
“据我所知,在我们这边的百货商场,一条假领子的售价是两块八。在上海的百货商场和供销社里,应该是三块五起步。至于你们杭州那边的商场和供销社里,怎么着也能卖到三块八一条吧?而且这还是官方加布票的价。”
蔡井泉好像是做过功课似的,如数家珍了一番,然后稍稍放低了声音,继续道:“如果你们私底下偷偷贩售,不要布票只要人民币的话,应该还能再加个两到三成的价格。你们也晓得的,在你们那边也好,还是在我们这边也好,无论是假领子喇叭裤,还是香烟啤酒蛤蟆镜,都是紧俏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韩春雷承认蔡井泉说得都是实情,也知道他铺垫那么多的目的,于是直言不讳地说道:“是,没错,现在全国人民都想穿花哨的衣裳,好看的裤子。统购统销,凭票购买,肯定是无法满足当下各地老百姓的生活需求。不然,我们也不会大老远跑深圳来捣腾紧俏的货物了。所以,泉哥你的出厂价到底是多少一条呢?”
“好,兄弟,你敞亮,泉哥我也实在!”
蔡井泉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说道:“我按两块钱一条的出厂价给你,就算你回到杭州,你跟供销社卖一样的价格,一条假领子你也能挣上一块八!这个出厂价,怎么样?”
“不怎么样!”
韩春雷顿时皱起了眉头,看着蔡井泉摇了摇头,沉声说道:“我是敞亮了,但泉哥你可是一点都不实在啊!喜禄哥,我们走!”
“等等,你先别走。”
蔡井泉叫住了韩春雷,问道:“春雷,我怎么就不实在了?一块八的利润空间,还要怎么实在?你倒是说个一二三出来啊!”
“你要一二三是吧?”
韩春雷耸耸肩,嘴角不屑地笑了笑,说道:“好,我就说个一二三给你听!”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t\t', '\t')('\t\t\t“一块八的利润,看似留足了利润空间。但是——”
韩春雷眯着眼睛笑了笑,说道,“泉哥,我的成本又何止两块钱的进价?”
“春雷,运输成本,人力成本这种行外话,你就别说了。”
蔡井泉摇了摇头,说道:“这些成本,我都给你折算在了利润空间里,不然出厂价就不是两块钱的事了。”
韩春雷说道:“泉哥,你始终在回避风险成本这个存在啊?”
“什么叫风险成本?”
蔡井泉忍不住好笑道:“你不会是想说,假领子倒腾回去之后卖不掉,也算风险?然后要把这风险转嫁到进货成本上?你是来搞笑的嘛?还是说,你把泉哥当成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仔?”
说着,他看向一旁的张喜禄,说道:“做生意哪能没有风险?没有风险那能叫生意吗?这么浅显的道理,我看喜禄兄弟都懂吧?”
张喜禄知道韩春雷在和蔡井泉砍价,但是他也觉得韩春雷这个砍价的理由,站不住。他在长河公社做掮客那会儿,都知道给人牵线搭桥一旦双方没谈拢,他鸡毛都挣不到,白搭进去大把的时间和精力。但这就是掮客的风险。谁也不敢保证每次牵线搭桥都能成。
所以见蔡井泉问向自己,他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嗯嗯两声。
惹得韩春雷暗骂一声,猪队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他说道:“泉哥,你明明知道我说的风险,不是指这个风险。”
蔡井泉说道:“那我就不懂还有什么风险了?”
“这个风险,泉哥你懂。”
韩春雷指了指地上的三个纸皮箱,说道:“不然,你也不会把它们压在床底下这么长时间了。”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蔡井泉的面色微变,不过这个小小的变化,连张喜禄都察觉到了。
“好吧,既然泉哥一定要我把话说开,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韩春雷弯腰俯下身拿起一件假领子,在手中轻轻抖落了一下,说道:“公然拿这个东西在市面上卖,论起来,这可比割资本主义尾巴严重多了。一个不小心,招来公安,货全给没收了不说,一旦被扣个投机倒把罪,恐怕还要吃牢饭啊。”
割资本主义尾巴,针对的是搞家庭农副产品的,前些年文文/革那会儿这个在农村屡见不鲜。别说蔡井泉了,就连张喜禄在长河公社都见怪不怪了。在农村,有的人家里会偷偷养上几只大鹅,有的人院里会偷偷豢上几只鸡鸭,有的人家会偷偷攒上一筐子鸡蛋,还有的人家会偷偷炒上半袋花生瓜子儿,然后偷偷送到城里去卖钱。一旦被截获,这些东西都会被没收,还要在社员大会上做检讨。
这种违背集体私搞农副产品的行为,一度被认为是滋生资本主义的温床。对这种行为的打击,被称之为“割资本主义的尾巴”。
不过文/革结束后,农村里搞资本主义尾巴的人,屡见不鲜,怎么禁也还是有人偷偷在搞,毕竟处罚的手段也不重。但是公然在城里做买卖,违背计划内国家统配价,破坏计划经济体制,那就不是割资本主义尾巴那么简单了,而是典型的投机倒把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两者孰轻孰重,韩春雷懂,蔡井泉会不懂?
“呃…”
蔡井泉被韩春雷说中了心事,沉吟片刻,解释道:“其实从今年年初开始,我们这边抓投机倒把罪的风声也没那么紧了。你私底下贩卖,没人举报,公安一般是不会来查的。”
“呵呵,但真被查了,黄花菜也凉了。泉哥,别忘了这些假领子,我是要冒着极大的风险,带回杭州去的。我们那边,现在不比你们这边宽松啊。我们村有个磨刀匠,想要进城走街窜巷磨个剪子菜刀挣点钱,都要大队开证明。”韩春雷说道。
蔡井泉有些哑然。
他思虑片刻后,咬咬牙,抬头说道:“每件进价再减二毛八,够诚意了吧?”
“好……”张喜禄喜上眉梢,脱口喊道。
“好什么好?”
韩春雷有点后悔带这家伙来了,断然摇头道:“泉哥,能不能再多一点诚意?”
“每件再减二毛八,还不够诚意?那什么叫诚意?”
蔡井泉皱着眉头,道:“我再给你抹两分钱,每件进价降三毛,折一块七一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张喜禄已经在韩春雷身后轻轻踢了踢他的脚后跟,示意他见好就收吧。一件进价一块七,外面可以卖到三块七八,如果不用布票的话,甚至可以卖到四块多五块。
这买卖,很可以了!
谁知韩春雷却摇了摇头,说道:“不行!”
“啥?不行?这还不行?”蔡井泉怒目圆睁,瞬间变脸。
他觉得韩春雷有点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了。
张喜禄也觉得,韩春雷这砍价砍得有点过分了。他很担心这煮熟了,马上就要到嘴的买卖,突然又飞走了。
韩春雷笑道:“泉哥,你先别急,我是想说,我不用你降价到一毛七,咱还是定两块一件的进货价。”
“你有病吧?”蔡井泉脱口而出,难以置信。
张喜禄听罢差点跪在地上,也在韩春雷身后急忙唤道:“春雷,你没事吧?”
韩春雷没理会张喜禄,直面坦然地看着蔡井泉,认真地说道:“我没病,我好得很,我说,我不用你降价。我同意两元钱一件的进货价,我同意!”
“那你刚才费半天口舌,讨价还价的,你现在又……”蔡井泉见韩春雷说得这般认真,真心有些糊涂了,不明白他葫芦里卖得到底是啥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韩春雷再次郑重其事地说道:“进货价两元一件,我同意!不过我要四百件假领子!”
“这里三纸箱,估计就两百件,我们的库存都在这儿了。如果你确定要四百件的话,还需要再等两天。我们就几台缝纫机,偷偷摸摸搞,一天也只能搞六七十件。”
“两天就两天,我们可以等!”
韩春雷说道:“不过,泉哥,进货价依着你,说两块就两块,我一分钱都不跟你砍。那这个付款的方式,是不是也可以听听我的意见?”
蔡井泉不解地问道:“什么付款方式?不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吗?还有啥付款方式?”
“泉哥,你先坐,我慢慢说给你听哈。”韩春雷笑着请蔡井泉坐回了刚才吃饭的位置。
都说,人与人相处久了,会心生触觉。
张喜禄在韩春雷请蔡井泉坐回原位的一刹那,突然心生出一股熟悉的触觉,他感觉春雷好像又要开始占人便宜了。
他不禁暗里揣度,难道刚才春雷之前又是义愤填膺,又是得寸进尺,都是在演戏?就为了跟蔡井泉商量下面的事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t\t', '\t')('\t\t\t韩春雷坐下之后,说道:“泉哥,这四百件衬衣,出厂价就按你的来,2元一件就2元一件,我全要了。不过我先付你两百块订金,十五天之后,我再把剩下的六百块尾款给你结掉。你觉得怎么样?”
“呵呵……真不怎么样!”
蔡井泉被韩春雷这个所谓的结款方式给气笑了。
明明没那么多本钱,却非要一口吞下四百件假领子。还说什么先付两百订金,十五天之后再来结算剩余的六百尾款。不就是想先赊账,等着这些假领子出手之后,再来补货款吗?
简直就是无本的买卖。
这小子真是打得一手好盘算啊!
随即,蔡井泉嘴角一抹嘲弄,说道:“春雷,你可真敢想。”
韩春雷见状,就知道自己这点小算盘已经被蔡井泉看穿了,不过他也不怯场,反而哈哈一笑,坦然道:“泉哥,这年头最不缺敢想敢干的人,不是吗?”
“但你这也太敢想了啊。”
蔡井泉直言说道:“那我问你,我把货都给了你,十五天之后,我没收到尾款,我找谁去?”
言下之意,不付全款的话,韩春雷他们把四百件假领子卷跑了,谁来负这个责?
“泉哥,你看我们像这种人吗?”韩春雷苦笑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不是泉哥不相信你们,只是这年头,什么人都有啊。再说了,做生意嘛,讲究一回生二回熟。你就算要赊账,也不得有个彼此信任的过程不是?我看啊,这头一回合作,你就有多少钱,拿多少货,咱们一手钱一手货,钱货两讫,干净利落,多好?”蔡井泉说道。
韩春雷耸耸肩,端起酒杯,敬道:“既然泉哥信不过我们,那咱们就继续喝酒吧。”
“哈哈哈,你这年轻人还挺有意思。”
一听韩春雷这么说,蔡井泉刚才还绷着的脸忍不住笑了起来,乐道,“你放心,到我家来,酒绝对管够。但有一点,就算你今天把我们家的酒都喝完了,赊货这事我也没法答应你。”
接着,蔡井泉又让媳妇把菜重新热了热,跟韩春雷哥俩继续喝着。聊得倒是挺欢,但两边都绝口再不提拿货赊货之事。一直喝到快两点,韩春雷看看时间不早了,便跟蔡井泉夫妇道了谢,带着张喜禄离开了蔡家。
出了蔡家,张喜禄在饭桌上憋了一肚子的问题,正准备张嘴问,却见韩春雷摇摇头,轻飘飘地说了句:“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张喜禄哦了一声,跟着韩春雷往赤勘村村口方向走去。
……
这时,蔡井泉家。
郑小娥见蔡井泉喝得满身酒气还要出门,忍不住提醒道:“大中午喝了这么多酒,要不就别去厂里上班了。”
郑小娥知道自己老公自从没当上大华厂的厂长之后,心里就一直憋着气。因为这个,还跟厂里那个香港会计闹得挺僵,她担心他喝了酒去厂里,万一管不住自己的脾气跟香港会计又呛呛起来,最后吃亏的还是他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毕竟谁都知道,那个妖艳的香港会计
“下午不去厂里了,我去一趟大伯家。”
蔡井泉点点头,指了指地上那三个装着假领子的纸皮箱,说道:“你赶紧把这些东西收好,别一会儿家里来人给看见了。”
“嗯,知道了,去吧。”
郑小娥便第一时间把地上的纸皮箱,挨个挨个地抱回了卧室,小心翼翼地塞进了床底下。
蔡井泉走到院里用凉水洗了一把脸后,便出门直奔村东头大伯蔡福金家。
他觉得有必要要把今天韩春雷的事情,跟他大伯汇报一下。
因为他们搞得这个制衣作坊,他的大伯蔡福金才是真正主事的人。
想想也释然,要想在赤勘村里一边学着大华厂经验,一边又背着香港人偷偷自己搞制衣厂,首先要做到的一点就是村里上下齐心,密不外泄。而在赤勘村里,有这种能力和威望者绝非蔡井泉,而是村长蔡福金和整个蔡氏家族。
只有村长的威望和家族的利益,双管齐下,才能做到整个村子,上上下下,同心齐力,保守秘密,在香港人的眼皮底下复制他们那一套生产和管理模式。
所以当时在大华厂保卫科的办公室里,韩春雷听到蔡井泉说他们自己私底下也在搞制衣厂的时候,面露惊诧之余,也是暗暗佩服。这是因为做这个事情是有很大风险的,一旦事情败露,香港投资商一怒之下把大华服装厂撤出赤勘村,先不说大华厂那么些工作岗位的流失会让村民经济受损,就说港商把他们这个行为举报到区里,区里治他们一个“破坏港商投资环境,损害港商利益福祉”的罪状,以蔡福金为首的这些人,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这年头,回内地投资的港商,除了带来大把大把的资金和先进设备之外,还带来了先进的生产经验,所以他们所享受的政治地位和待遇都是很高的,是地方政府眼中的香饽饽。
但真正让韩春雷佩服的,不是蔡井泉他们的胆量,而是他们的眼光。他们本可以给香港人投资的大华服装厂打工,挣一份不菲的工资,而且只要大华厂在赤勘村一天,赤勘村每年都能收到一笔可观的场地租金。
但蔡福金他们却并不仅仅满足于此,他们利用在大华厂学习到的服装生产和制作经验,偷偷暗地里集资购买缝纫机,背着香港人开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制衣作坊,从生产制作工艺最简单的假领子开始。
在他们看来,总有一天,香港投资商会走,大华服装厂也会离开赤勘村,他们不可能永远都替香港老板打工,只有把别人的先进知识和生产经验留下来,才是真正属于他们自己的。
古人云,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既然别人不授,那我们就自己偷师学艺,把真本事留下来。这就是中国老百姓最简单的大智慧。
韩春雷敬佩他们。
很快,蔡井泉就到了蔡福金家。这会儿,蔡福金正午休刚起,在院里泡着功夫茶。
蔡井泉喝了两泡茶之后,向大伯说起了中午韩春雷他们来他家的事情。
……
这边,韩春雷哥俩一路无话,快步出了赤勘村。
从赤勘村回湖贝村的路,虽然不算远,但如果硬要走着回去,还是有些路程的。于是他俩在赤勘村口外的公路上等了一会儿,见有小巴经过便上了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他俩在湖贝村口下了车,然后回到阿雄家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左右。
这个时间,除了阿雄的阿母在家,其他人都还没回来。
满头大汗的张喜禄走到院里的荔枝树下,拎起石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凉茶,咕咚咕咚猛灌了几口,解完了渴之后,一抹嘴巴,对着韩春雷嚷嚷道:“春雷,一路你都不让我问,我憋不住了!”
“嗤……”
韩春雷忍俊不禁地笑了一下,乐道,“不是不让你问,是我没想好,该怎么回你。所以让你稍安勿躁,一切问题回家再问。”
张喜禄奇道:“我都没问,你怎么就知道我想问什么?”
“多新鲜呢?你还能问什么?”
韩春雷也给自己倒了杯凉茶,一屁股坐在石凳上,“你不就是想问,蔡井泉既然不同意我先付订金再补尾款的法子,为什么不听他的建议,有多少钱拿多少货?反而还要在他家正事不谈,瞎扯瞎聊到两点?你是想问这些,对不?”
“啧啧,兄弟,神了啊!”
张喜禄竖了竖拇指,回归正题,问道:“对啊,你怎么寻思的啊?实在不行,咱们就按他给的价,先拿两百块钱的假领子先卖着呗。咱们都来深圳好些天了,再这么坐吃山空下去,到时候真要卷铺盖滚回老家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t\t', '\t')('\t\t\t“你还知道继续坐吃山空,咱俩就要卷铺盖回老家了啊?”
这话从张喜禄嘴里说出来,实在有点搞笑,韩春雷忍不住揶揄了他一句。
要知道这个家伙刚来深圳那几天,那真是花和尚一头栽进了温柔乡里,简直是忘了寺庙的木鱼该怎么敲了。白天睡大觉,一到晚上就跟吃了春药的耗子似的,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跟阿强他们出去潇洒跳舞,怎么和舞场的女孩子搭讪撩拨。哪天不是精疲力尽地浪到凌晨,顶着稀疏的月光回家的?
现在他居然开始担心起坐吃山空了。
不过也算有长进,至少知道着急做事了。在韩春雷看来,追逐新潮,贪恋享受,欲望至上,都不可怕,毕竟这是人性。有的时候,欲望反倒会是一个人力求上进的最好驱动力。大势面前,机遇面前,虚度光阴,好吃懒做,才是最不可饶恕的!在如今春雷乍响的深圳,只要张喜禄敢想肯干,就永远有他的一席之地,那也不枉自己带他来深圳走一遭了。
“一进院就见你们哥俩坐着,聊什么呢?”
这时,阿雄挎着他的皮革小包,从外面回家。
“雄哥。”
韩春雷和张喜禄双双跟阿雄打了招呼。
韩春雷倒了杯凉茶,递给了阿雄,问道,“雄哥,今天怎么收工这么早?”
他知道平时里,阿雄的小巴每天都是五六点才收工,碰到周末的时候,晚上八九点才收工回家也是正常。但今天居然三点多就回家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诶,别提了。”
阿雄接过凉茶喝了两口,摇了摇头,郁闷地叹道:“我们开的那条小巴线路,最近总是在修路,所以今天提前收工啦。”
他这么一说,韩春雷就明白了,要想富先修路,这话即便放在深圳特区也是正常不过了。毕竟眼下正在大搞建设,修路扩路,在未来几年,基本上是家常便饭了。
他想了想,建议道:“那就换条线路再开呗,难道修路工期需要三个月,你们小巴线路还能停三个月不开工啊?”
“当然不可能停运几个月啦,我们也要食饭的呀!再说了,这小巴可是村里的,我和阿强每个月都要交份子钱的。不过你有所不知啦!”
阿雄摆了摆手,说道:“这小巴线路不是我们说换就能换的,毕竟你去了别的线路,就是去人家地盘上抢饭吃了,要先谈判讲好的,不然要死人的,兄弟!”
一旁的张喜禄好奇道:“去别的线路开小巴,还要谈判讲好?这还真新鲜呐,你们怎么跟土匪流氓划地盘似的?”
韩春雷:“咳咳咳……”
“哈哈哈,你这么说也可以!”
好在阿雄也不见怪,解释道:“这附近几条线路的小巴,基本都是我们湖贝村的人在开。之前村里决定搞小巴生意的时候,村长和几个族老就替我们大家分好了线路,就是防止我们因为抢客人,同村互斗。同村同族互斗,在我们湖贝村可是大忌!所以我们只能各自在自己的线路上开小巴,不管别人家的线路多红火,我们都绝对不能在同村的线路上抢饭食。这是村规,也是族规,懂了吧?”
他这么一说,韩春雷也发现了,阿雄他们的湖贝村也好,还是他上午去的赤勘村也好,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宗族观念极强,村里格外团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先不说这样的弊端,单说好处就很明显,比如村长或者族老们号召一下,全村上下就会齐心协力,大家都把心思和力气同往一个地方使,这样很容易干成事。
无论是湖贝村的村办小巴生意,还是赤勘村的大华服装厂,还有他们私底下搞的制衣作坊,都是活生生的例子。
他不由想起了自己老家柴家坞,想起了老支书韩占奎,还有柴家坞里那些个各有自己心思,偏偏都挺不安分的乡亲们……
看来老支书要带领柴家坞的老少爷们儿挣上钱,过上好日子,还是任重道远啊。
“呃,原来如此,你们村好团结啊!你们想不发财都难!”张喜禄由衷地羡慕了一嘴。
阿雄乐道:“发个鬼的财,没看我今天早早就收工了吗?等晚上吃完饭,我去村长家把这事汇报了之后,他帮我们协调其他线路,怎么也需要个两三天的时间。这几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巴停在路边不能开工,兄弟,这叫见财化水啊!”
说完,阿雄拍了拍张喜禄的肩膀,又道:“这几天阿强不用出工了,等晚上让他带你去舞场,这家伙刚才回村路上还念叨这个事呢。”
“好啊…呃,还是不要了!”
张喜禄瞬间发亮的眼神突然又黯淡了下去,摇了摇头,道:“先不玩了,我和春雷要先做事,都来这边好多天了,什么事都还没做成,这样下去可不行。”
“说的也对,以后有大把的时间玩,先把票子挣到手才是要紧事。”
阿雄用拇指和食指做了个捻钞票的动作,然后看向韩春雷,问道:“对了,昨天不是说,你们今天上午要去赤勘村的大华服装厂吗?事情谈得怎么样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一见阿雄问起这个,韩春雷也没打算隐瞒,毕竟雄哥是他在这边为数不多信得过的本地朋友。他把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从头至尾,向阿雄娓娓道了出来。
当阿雄听到他的老同学蔡井泉,居然跟他们村里的人背着香港老板,一边在大华服装厂里偷师学艺,一边暗中搞他们赤勘村自己的制衣作坊的时候,他的脸色骤变,显然也是被震惊到了。
等韩春雷讲完之后,阿雄认真地竖了个大拇指,称道:“我这位老同学还真敢干!不过这也不足为奇。他们赤勘村从蔡福金这个村长,到蔡井泉这些青壮,都不是安分的人。他们要是守规矩,也不会半路截胡我们村,把大华服装厂抢先落户到了他们赤勘村去!”
阿雄虽然敬佩蔡井泉他们的胆量和魄力,但心里明显对赤勘村当初做得事情至今耿耿于怀,显然,两个村积怨已久,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释怀的。
韩春雷提醒道:“雄哥,蔡井泉虽然没答应赊我货,但他还是信任我,把他们私底下搞作坊的事情告诉了我。你……”
“你说的什么鬼话,我阿雄是那种人吗?”
阿雄扬了扬嘴角,不屑地说道:“再说了,虽然我们湖贝村和赤勘村一直都在斗,那是一山不容二虎的斗,斗得是谁是这方圆几十里的老大。但损害彼此村子基业的事情,我们是不会干的。就像他们从来不掺和我们小巴线路的生意是一样的。就像我们村长说得,他巴不得大华服装厂搞得越大越好,这样来我们村租房的厂妹不是更多了?以后大家多盖几层楼,把房子拿来,躺在家里都能挣钱,这有什么不好?”
“真是有眼光,有格局啊!”韩春雷非常认同他们村长的话。
“倒是你这个假领子的生意啊,春雷。”
阿雄微微皱了一下眉,说道:“我也觉得蔡井泉说得对,你有多少本钱,就进多少假领子就好,为什么就要花两百块钱,去赊他四百件假领子呢?先不说进这么多货,砸手里的风险太大了。就说人家蔡井泉,凭什么就收你两百块订金,敢放心大胆地交给你这么多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对对对,我也觉得是这个理儿。”张喜禄也道。
“其实一开始,我也是打算就拿我们仅有的两百块本钱,进他一百件假领子的货。可是当我看到他从床底搬出三个纸皮箱的时候,我临时突然改变了主意。”
韩春雷讲到这儿,看向张喜禄,问道:“你注意到了没有?那三个纸皮箱搬出来的时候,上面落了厚厚的一层灰。”
张喜禄点了点头,说道:“放床底下落了灰,这很正常啊,有什么好奇怪的?”
“的确不奇怪,”韩春雷继续说道,“但也恰恰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三个纸皮箱放床底挺久了,而且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拿出来过了。”
“这又能说明什么?”张喜禄还是费解。
韩春雷又把目光转向了阿雄,问道:“雄哥,你品,你细品!””
“嗯……”
阿雄一手托着下巴,认真琢磨起韩春雷说得这个小细节。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t\t', '\t')('\t\t\t“我明白了!”
阿雄猛地一拍大腿,恍然道:“你的意思是说,蔡井泉他们生产的假领子,一直没有销路,所以这东西就一直压在床底下吃灰?”
“准确地说,应该是还没找到销路。”韩春雷说道。
“这我就不懂了!你不是说这假领子是紧俏货吗?”
张喜禄不解地问道:“东门墟不是现成的嘛,往那儿支个摊,还怕找不到假领子的销路?多简单的事啊!”
韩春雷:“……”
阿雄:“……”
两人齐齐地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
“你们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
张喜禄说完就后悔了,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呃,我忘了他们那个作坊是见光死的黑作坊!”
“去去去,什么叫见光死的黑作坊?你左右闲着也没事,赶紧去帮阿雄妈妈打个小手,淘个米摘个菜什么的,咱们别总是吃现成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韩春雷轻轻推搡了一下,把张喜禄支了过去。
阿雄见状,笑道:“哈哈,不用不用,你们搭伙有交伙食费的,就该吃现成的。”
韩春雷看着张喜禄钻进了厨房后,对阿雄摇摇头,叹道:“雄哥你不用管,让他干点活吧,不然这一天天都快闲出屁来了。”
“随你们啦。反正你们有交伙食费的。”
阿雄耸耸肩表示无所谓,随后又道:“不过他说得也没错,蔡井泉他们可不就是见光死的黑作坊,不然也会让这些假领子压在床底下吃灰了嘛。不过你就这么吃定他们肯先货后钱?”
韩春雷笑了笑,说道:“我可不敢说吃定他们。但雄哥你想想看,我和蔡井泉就聊了一个上午,他试探一番过后,就直接带我去他家吃饭看货。这说明什么?”
阿雄微微一怔,随即恍然大悟道:“说明…说明他很着急。”
“没错。冒着被香港老板撤厂的风险,偷偷把东西生产出来了,却迟迟找不到销路,积压在家里,又不敢公然拿出来卖,心里肯定是着急的。”韩春雷猜测道。
“嗯……我对蔡井泉多少了解一些,这人只会跟在他大伯蔡福金屁股后面,当个应声的跟屁虫,干不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做事还是有一点分寸的。能让他这么病急乱投医,初初见一面就拉你去他家看货,说明他是真有点着急了。”阿雄的脸上多了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
韩春雷不管他们两村的恩恩怨怨,照实说道:“所以,我才临时改了主意,想用最少的本钱,尽可能拿最多的货。”
“春雷,你观察的很仔细,也很有想法,不过我觉得蔡井泉和蔡福金他们不会买你账啦?毕竟你是外地仔,而且是初来乍到,就算他们真着急出货,也不敢赊这么多货给你啊。”阿雄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本地人他们也不敢找啊?”
韩春雷笑了笑,说道:“既然事已至此,我就再等两天咯。两天后,他如果不来找我,我就再跑一趟赤勘村去见蔡井泉。就按他说得办,有多少本钱拿多少货,绝口不再提先货后款的事!反正最多耽搁两天而已,我又不亏。”
阿雄闻言愣了下,竖了竖大拇指,赞道:“哈哈哈,这倒也是,反正多等两天也不吃亏。”
“咦,你们都在啊?”
院门外,红姐手里拎着满载的菜篮子走了进来,一脸喜庆地张罗道,“雄哥,晚饭我跟阿灿也和你们搭伙,喏——”
红姐提了提沉甸甸的菜篮子,笑道:“有酒有肉,还有一条白鲢。”
说着,红姐直接把菜篮子里的酒肉菜食直接交到了阿雄手中。
阿雄接了过来,好奇道:“阿红,你这是有喜事?”
“没错,一会儿吃饭的时候,我再宣布。”红姐说道。
“好吧。”
阿雄提着菜篮子转头进了厨房,口里地嘀嘀咕咕着:“只要不是你那个死鬼老公回来了,那都是喜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扑哧……”
韩春雷忍俊不禁,笑出声儿来。
红姐也是又气又恼地骂了一句:“阿雄你这个老扑街啊!”
骂完,红姐拉着韩春雷,聊起了东门墟的事情。
又过了半个小时左右,猪头灿拎着大小水桶,带着一身血渍腌臢地回来了。
今天下午他替湖贝村的一户人家杀猪,挣了一副猪下水和三块八毛的工钱。
阿雄一看天色,渐黑。
于是张罗起大家伙吃晚饭了。
……
……
赤勘村,蔡福金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蔡福金今年虽然已经七十二岁了,但身体向来硬朗,炯炯的眼神,红润的脸庞,说他像六十出头一点也不为过。他在赤勘村村长的位置上,坐了差不多有二十个年头。他年轻那会儿就是赤勘村的传奇人物,二十岁就带着一把柴刀参加过赤卫队和农民赤卫队,后来又编入了珠江纵队,打过白狗子,打过小鬼子和伪军,他是赤勘村资历最老的党员,照他自己的话讲,如果不是四九年解放佛山的时候被流弹击中了左腿,最终落了残疾,因伤退伍回原籍的话,也许还能干个连长啥的,到五五年授衔的时候,凭资历也能混个少校军衔。
不过即便如此,他在赤勘村也有着举足轻重,令全村老少爷们尊敬的地位。村里大事小事,不管是谁家盖房子过了界,还是谁家的女人偷了汉,就没有蔡福金断不了的官司。有的时候区里颁布什么政策和措施的时候,他出来拉着脸吼一嗓子,比电线杆上的广播喇叭宣传个三五遍还要管用。
蔡井泉也是,别看他在大华厂里当着保卫科长,咋咋呼呼的,但是在蔡福金这个大伯跟前,就像一头温顺的小猫,只有点头附和的份。
在院里,蔡井泉陪着大伯喝了一下午的茶。
客家人最具特色的饮茶方法当然是擂茶,但客家人也跟潮汕人一样,平时在家也喝功夫茶。
一泡接一泡的功夫茶,极易消磨时间。
等着蔡井泉把今天的事情从头到尾向大伯汇报完,再抬头看天色,已经日薄西山,近黄昏了。
“大伯,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要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家吃饭了。”说着,蔡井泉缓缓起身。
蔡福金拿着小巧的砂壶,凤点头似的给蔡井泉又斟满一小杯茶,然后伸出手,请道:“请茶!”
“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蔡井泉见状,又乖乖坐了回去,端起小杯抿了口茶汤,将杯中多余一口倒进了茶盘里。
蔡福金又给他继续斟了一杯茶。
蔡井泉见这架势,明显是留客的意思啊,随即说道:“家里还有半只鸡,晚点我让小娥拿过来,我陪您喝点。”
“嗯。”
蔡福金低着头把玩了一会儿手里的砂壶,然后继续伸手道:“阿泉,请茶!”
“呃。”
蔡井泉又是端起小杯,抿了口茶汤,依样剩一口倒进了茶盘里。
蔡福金放下手里的砂壶,突然问道:“阿泉,咱们偷偷搞这个蔡氏制衣厂搞了有多久了?”
蔡井泉虽然一愣,不知大伯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不过仍旧照实回道:“到后天就满三个月了。”
“村里集资买了多少台缝纫机?”蔡福金又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蔡井泉:“六台。”
“三百件假领子,阿霞他们踩了多久踩出来的?”蔡福金继续问。
蔡井泉:“虽然一开始操作不怎么熟练,耽误了些时间,不过也就用了十天的时间。”
“六台缝纫机,用了十天的时间踩出三百件假领子……”
蔡福金沉吟了一下,说道:“接着停工了两个多月,至今没有复工。是吧?”
蔡井泉心里咯噔一下,有心虚地回了一声,“是。”
不过蔡福金的脸上看不出息怒,还是用平淡如初的口吻继续说道:“阿泉,昨天下午族里几个房头都来我家里碰了下头。三房的房头蔡福顺说,你不适合代表族里,去大华厂当这个保卫科长,我也不应该把制衣厂这摊子事交给你打理。还有五房的房头蔡井远,他提议,趁此机会,索性把蔡氏制衣厂彻底关闭掉!二房和四房的房头也强烈要求,要继续干制衣厂这个事,就必须先把你撤下来!”
“啊?”
蔡井泉听罢,顿时大惊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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